你怎么看待钱不多,买了房子就能迁户口吗,格外珍惜,自己变的有点失态了,脑袋也变的失效,自己也变的不冷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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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发现生命中重要的人就这些,走一个就少一个,所以我格外珍惜你们。
从小,我们每个人的身边就有一个“敌人”,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这孩子不仅学**好思想好,还懂礼貌、讲卫生,在父母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全能手,让人羡慕不已。
子瑜就是我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的一个具体特指。每当我犯了错或者让他们不满时,他们就会说,你看看人家子瑜如何如何;你看看人家子瑜怎么不这样;你怎么不学学他。没完没了的对比、抱怨、唠叨中有恨铁不成钢的责怒,似乎还带有一点点没生出像子瑜这样的孩子的眼红。
是的,子瑜的好在我们小区是出了名的。他几乎符合所有年轻父母的期许:安静,听话,不胡闹,最关键的是成绩还优异稳定。
子瑜也非常争气,就这么一路顺顺当当、风风光光的,在众人的期许下考到了B市的一所著名高校。从此,给我们小区的孩子立下了一个难以逾越的标杆。
初见子瑜是在小学二年级,那时我们还不住在一个小区,也没有在同一所学校读书。李叔叔,也就是子瑜他父亲在市郊的一所规模不大的小学当校长,有一天来市里,请我父亲去帮他在校园的墙体上书写一些能激励人心的名言警句。那时我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在当地已小有名气,所以经常会有一些人携带烟酒前来求字。
九十年代初,手机尚未像现在这样普及,只有少数风生水起的形如砖块的大哥大,通个话还要左右找讯号的扯着嗓子喊。那天父亲很晚了也没有回来,母亲担心怕出了什么事,就带着我去找他。
南方的九月秋高气爽,细密的行道树之间还隐隐约约响着羸弱的虫鸣。去往郊区的灯火渐渐稀少,只有偶尔的汽车在一旁驶过,它们带来巨大的光亮和声音。也许在下一分钟就能和父亲迎面碰上,我们这么想着不觉走到了市郊的小学。
正对校门口的一间屋子里亮着微弱昏黄的灯光,大红色的木门敞开着。母亲牵着我走在灰秃秃的操场上,路过一个大象滑梯,
拾过几级台阶,母亲站在门口**的一个棱形光影里,敲了敲门,探进半个身子正准备问,李叔叔就迎了出来。母亲露出笑脸,动了动嘴唇把一句“李校长的屋子在哪?”连同唾液一起吞咽下去。
李叔叔带我们进里屋,我怯生生地紧随着母亲。那是由两间办公室改装成的住房,朴素干净,家具设备有限但仍稍显拥挤。
父亲、阿姨在里屋正围着一张桌子在吃饭。见我们进来,阿姨忙起身热情地招呼着去拿椅子,并准备添置碗筷示意我们围坐过去同他们一起吃。母亲忙推却:“吃过了,吃过了,快别忙。”
阿姨以为母亲客气不好意思,就把眸子移到我父亲的身上:“迪老师,快快,让她们娘俩过来吃点,又不是外人。”
于是父亲得到允许似的扭过头来问。
“真吃过了。”母亲始终一致地回答。
杵在一旁的阿姨这才作罢,把餐桌旁的椅子挪到房间的一块空地处让我们坐下,并顺手从衣柜的抽屉里抓了一把糖:“小贵客来了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说着将它塞到我的手里。
忙完这些,阿姨才满意地回座端起碗筷,突然又停了一下,歉意地说:“瞧我这记性。”用筷子指指角落的一张矮桌:“子瑜,快去给阿姨、哥哥泡杯茶。”
我的视线由角落的矮桌转向打理得洁净的床铺,一个男孩背对着我正趴在一个暗红色的梳妆台上写作业。他听见阿姨的吩咐,清脆地“嗳”了一声就站了起来,侧着身子从方凳与床铺间绕了出来。他理着一个与当时所有男孩并无二致的杨梅头,皮肤有些黝黑,单薄的骨架上晃荡着一件蓝白相间的呢绒短袖。
他娴熟地泡好茶,先端给我的母亲,然后是我,长幼有序他谨记于心。他双手托着乳白色瓷身外沿裱了一圈青色碎花的杯子,甜甜地喊着,阿姨、哥哥,声音很微弱,有些中气不足。
母亲一手接过茶一手从他的头顶抚过,说:“这孩子真乖。”他羞涩地笑,没有声息,然后回去继续写他的作业。阿姨搭话:“乖是挺乖的,就是不爱吃饭。”“我家毛毛也是,零食吃多了。”就这样,阿姨与母亲围绕着俩孩子攀谈起来,女人之间是从不缺少话题的,更何况膝下还有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
这就是我与子瑜的第一次见面,说实话,对子瑜的印象远不及阿姨给的糖果来得浓烈。直到子瑜作为新生进入我们班级,我那还存有一丝余温的记忆才渐渐从平面还原成立体。
当然,这是半年后的事了。李叔叔调到了父亲所在的单位,他们一家搬迁至我家楼下。刚来的时候小区里的人对子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他话不多,矮矮瘦瘦显得有些发育不良。
那时小区里孩子多,我是属于最能疯的那种,鬼点子又多,几乎混成了那片的头儿,经常带领他们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傍晚时分,住在邻栋的小宇踩着椅子从窗户上露出小半截身子,隔着电线杆和一年四季葱郁的香樟树朝我家喊:“毛毛,作业写完了没?下楼去玩啊?”闻声我像一匹躁动的马,在房间里踮起脚尖应和,然后大家相告纷纷出动,在水泥地篮球场集合,在那片空旷场地上你追我赶,嬉戏打闹,常常是玩得满脸尘土,一身臭臭的被各自的家长领回家。
尚记得,小区里有个叫安安的男孩,外号“小地主”,长得胖胖的走起路来肉都会抖,印象中似乎就没穿过什么合身的衣服,特别是夏天穿短袖时招手喊别的孩子时,肚皮总凸出来一块,不过他手上总有吃不完的零食,可能因为我是头的缘故总能分些给我享用;住在小区大铁门斜对面的思航,脸上总挂着两行鼻涕,快要流到嘴边时被他“哧溜”一下缩了回去,大笑起来有时还能吹出泡泡,有些脏,可是他很好欺负,不爱哭也不爱向家长打小报告,所以我们没有嫌弃他继续和他玩;芊芊是个小姑娘,夏天的时候穿各色的裙子,非常胆小,常常被我们抓来的毛毛虫或知了吓得哇哇乱叫,她越叫我们就越爱捉弄她。而她呢,用她妈妈在她哭鼻子时数落她的话说就是,喜欢叫,却又偏要跟着我们玩。
吵吵闹闹扎堆成灾似乎是童年最好的概括。
子瑜并没有很快融合到我们的孩子帮,他喜静,不爱说笑和打闹。他妈却是个左右逢源能说会道的女子,搬来不久就和小区人的关系相处得如日中天。阿姨和我母亲有个共同的嗜好,喜欢打麻将,玩起来没有时间观念,加之又是上下楼的关系,所以两家常常聚在一家煮饭。
李叔叔烧的菜比我父亲的要好吃,也有可能是别人家的总比自家的要好。这个我说不清,反正去李叔叔家吃饭是件我很乐意的事,叔叔是个性格极好的人,上完课回家还做家务,我最欣赏他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在教育孩子方面不崇尚武力。与他相反,我父亲却极为严厉,推崇“棍棒之下出孝子”的理念,所以,父亲的脸色左右着我整个童年的行为与心情。
奇怪的是父亲不将这一理念用在他所教的学生身上,对小区其他的孩子也是和蔼可亲,却不能和我心平气和地讲话。字写潦草了凶我;考试考差了凶我;有家长来告状了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先凶我。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几句下来父亲就开始动手,七八岁的年纪没有脸皮,没有尊严,挨打的时候会在地上来回打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这样一来,整栋楼的住户都能知道我毛毛又犯错误了。
李叔叔听到我的哭喊声通常会上楼来劝阻我父亲,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轻轻掸掉我身上的尘土,然后牵着满是鼻涕眼泪的我下楼,将我送到子瑜的房间,用湿毛巾帮我擦洗脸和补丁似的淤青。所以,我的狼狈样子,子瑜见得最多。
大概没有人会比子瑜更懂得如何来安慰我了。叔叔给我擦脸的时候,子瑜伸出手胡乱抹着我脸上的滂沱雨,然后慷慨地把他平时不愿与我分享的玩具递给我,嘴巴并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睛直直地望向我,长睫毛簌簌地**,黑眸子里面似乎繁衍着一座茂密的雨林,迷迷蒙蒙。我一边接他递过来的玩具一边还止不住的抽搐。不出五分钟就会和他玩得天地翻转,全然忘记挨打这回事。
我是小区里第一个跟子瑜混熟的孩子,这要归功于母亲与阿姨的牌友关系。早上子瑜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坐在我家沙发上,等睡眼惺忪的我草草打理完个人卫生,然后一起下楼去学校。肩上背着的是印有葫芦娃图案的方形硬质书包,跑起来里面的文具盒和书会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子瑜规规矩矩地下楼,而我喜欢爬到用水泥做的楼梯扶手上,倒骑马似的慢慢滑下来,裤子的大腿内侧常常被磨得起毛球。我们在巷子口的“曾记包子铺”买早点,最底层的那个蒸笼都高过我们的头,那个年纪深受武侠古装剧的毒害,相信鬼神和一些玄幻的东西,单纯的以为多吃鸡翅膀就能飞。老板给我们拿包子的时候,我们会在那模仿电视里的大侠发功,大量的蒸汽很配合地从我们头顶往上冒,白雾雾一片。
放学回来,我先随子瑜进他家,一边带上门锁一边喊“妈——”,没有回应,我才转身上楼。更多的时候,妈妈和阿姨们在客厅打麻将,我和子瑜去他房间围着一张小圆桌一起写作业。我将铅笔芯削得短而饨,握笔的姿势却非常有力。小学课程简单,作业很快就能写完,然后两人陷在沙发里看动画片。
我骨子里流淌的并非是安静的血液,看着看着会煽动子瑜与我一样,把罩在沙发的蕾丝巾披在肩上扮演身裹飘逸长袍的武林高手,嘴里喊一声“六脉神剑——”顺手就抽出一个晾衣架或茶几上的一支假花。两人念念有词地在沙发上用自编的招式又蹦又跳偷袭对方,偶有失足滚冬瓜似的从沙发上掉下来,狼狈地终止这种游戏。
我掉下来后会放声大哭,但我的哭并没有博得任何同情,我母亲扔下麻将跑来把我抱到一边:“说过多少次了,叫你别跳别跳,活该!”说完通常还会在我屁股上再添上几巴掌,这时我就哭得更伤心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与子瑜的不同,他比我能忍,他从沙发上掉下来的时候,明明都听到了“咚”的一下,很切实的声响。搓麻将的阿姨们也猛地停下来瞪着眼睛朝我们这边看。子瑜拧着眉在地板上努力试着自己爬起来,眼泪在他眼睛里蓄得满满地已不堪一层薄薄眼皮的重量,但嘴里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时,我会装模作样地跳下沙发去扶他,摆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无辜样子。
阿姨是很向着子瑜的,跑过来极为怜惜地用手揉着子瑜触地的部位。母亲也是向着子瑜的,这时她会大声嚷嚷:“毛毛,你是哥哥要懂事,怎么能真下手呢。”
母亲实在无法忍受我们在一旁吵闹的时候,就会说:“毛毛,来,妈妈给你一块钱,你带子瑜下楼去玩。”这时我屁颠屁颠地走到母亲那,看她从麻将子压着的一摞钱里抽出一张。我接过钱就和子瑜直奔学校门口的小卖部,那时候物价还没上涨,一块钱能买十个泡泡糖、五袋配送小勺的酸梅粉或者两包麦丽素。
说到泡泡糖让我想起了和子瑜的一次**。我们俩之间很少动手打架,尽管子瑜有时候很笨,特别是和院子里伙伴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与他分到一拨。当大家把他当皮球推来推去的时候,他从不为自己争取一下,只顾低着头看自己被长裤盖住只露一小部分的鞋面。最后我极不情愿地拉起他的手,说:“好啦,子瑜加入我们的队伍吧。”随即我又会补充一句:“不过游戏得先从我们这边开始,你们也是知道的,子瑜不太会。”
大家并没有异议,游戏开始。子瑜紧紧扯着我的衣角,跑来跑去,兴奋得大叫:“哥,快快,往左跑,小心!”我回头看他,咯咯咯,笑得天朗气清。小孩子玩起游戏来是非常较真的,输了的时候我会生气,骂子瑜笨手笨脚连累了我,他很温顺不还嘴,只是冲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那表情就像夏日院子里盛开的多瓣栀子花,洁净无害。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在那叽叽歪歪,战事也就无法升级。
可是这一次是个例外。夏天的晚上,小区里的孩子喜欢把自家的**搬到操场的树荫底下纳凉。我们穿着大裤衩并排躺着,背上渗有微微的汗水,夜空星罗密布,大家七嘴八舌的聊樱木花道、柯南以及一些我们道听途说来的灵异事件,云云。
有一天,小宇讲鬼故事大家听得正入胜,嘴巴都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在收声,只有耳朵还清醒着,像在小心翼翼地试一勺刚刚从锅里舀出来的热汤。空旷的校园花影重叠,说故事的人故意把语调变得阴阳怪气,空气越来越凝重,大家不自觉地往中间靠拢,越挤越紧。
“哥,快看,飞机吗?”大伙着实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一激灵。我顺着子瑜手持蒲扇指天的姿势,看到天上一个亮点,忽明忽暗,缓慢移动着。“一惊一乍想吓死人啊”,大家起哄散开,一时场面有点难以控制。
我恼羞成怒,顺手就一巴掌重重落在**右手边的子瑜的头上。他立马回了我一拳,我已经**惯了他的忍气吞声,以致他的一个小小的还击都让我怒不可遏,我一个翻身把他死死压在下面,膝盖在**上跪得嘎嘎响。两人对望了半秒就恶狠狠地互掐起来。想不到这小子力气还挺大,我们彼此纠缠,厮打,像发疯了的小兽。快要穷尽气力的我急中生智,忙乱地把嘴里的泡泡糖吐出来粘在他的头发上。我攥着他一小撮毛扯得他嗷嗷直叫求饶,战争才得以平息。子瑜灰溜溜从我旁边爬起来默默地趿着他的塑胶凉拖消逝在夜色里。
“居然敢打我”,坐在**上的我不依不饶地骂着,这句话其实是说给身边伙伴们听的,语气里不容侵犯的强势极力掩盖着内心的恐慌。我担心子瑜上楼去我父亲那告状,不敢回家,僵硬在凉席上,舌苔都是干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子瑜顶着一个光头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次风波已平静的过去。阿姨没有耐心清理那些粘住的头发干脆将其剃尽。子瑜没有了那些蓬蓬的头发显得愈发消瘦,整个脑袋油光锃亮的像一个馒头。我想他是真有些生气了,第二天上学没有上楼等我,放学的路上他也不和我说话,看我的眼神都是斜着的。
不过不到两天我和子瑜又和好如初,他依然尾巴似的跟随其后哥哥左哥哥右的喊我。彼此日夜厮守,这样不离不弃的日子,一晃就是四年。我和他还有小区别的孩子,一起恣意纵横的奔跑;一起争做少先队员;一起没心没肺的野草般疯长。
我们上初中时,子瑜的母亲在小区门口开了家初具规模的超市,阿姨笑脸盈盈,一张巧舌,颇能招呼来往人客。闲时就坐在超市柜台里的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抬头看悬搁在对面货架里的小电视。“这日子囚人啊!”是阿姨嘴边重复得最多的话。可我们看到的并非如此,眼见得阿姨将店里一件件货物兑换成了家里新添置的彩电、冰箱和日渐红火的日子。这让与她多年牌友的母亲看着多少有些嫉妒了,以往结好的两个女人,因为某些道不清说不明的缘故,慢慢生了隔膜。
在饭桌上偶尔会听到母亲抱怨:“哎哟,子瑜他妈太精明了,全身上下长满了心眼。现在她有钱了,说话的口气都听着让人不舒服。”母亲一边给我碗里添饭一边说:“你可得替我争气啊。可别跟你爸似的没出息,在这个学校混了十来年了还没捞到一官半职,班主任是官吗?年年评个优秀班主任有什么用?看看,子瑜他爸还是你爸向领导举荐提携过来的,现在都居你爸之上了。你爸成天就知道在家练书法,写啊写啊,尽整些没用的。妈这把年纪也没什么出路了就指望你了。”说着用饭勺在堆得跟小山似的米饭上用力摁了下。“吃吧”,语气温柔下来,像对待她转变人生的最后一根希望稻草。
谁也逃不过时光的追捕,不经意间我声音慢慢暗哑,喉结渐渐突出,内心也开始以个人向群体分离的姿势宣告成长的拔节,不再那么热衷带着大家在院子里嚷嚷着冲锋陷阵,那个满操场疯跑的年代在荷尔蒙的驱使下走向终结。我开始沉迷漫画和网游;开始在意自己的外部形象;开始懂得人情世故。这时,子瑜已悄无声息的高出我一个头,声音也洗练的干净磊落。
初中我和子瑜不在一个班级,但我们依然还是一起骑自行车上下学。十多分钟的路段每天两趟,半年下来就被我们熟络得能一个不落的背出都有哪些店面与小区。我骑自行车的技术越来越好,双手脱把也能将车稳步前进,彼时同龄孩子中能做到这点的不多,是件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
出校门左拐的巷子深处有一家网吧,放学后有好多学生聚集在那,高年级的学长染着黄色鬈发,穿颜色艳丽的大喇叭裤,张扬拉风曾一度让我极为羡慕。我手头宽裕的时候也会在那逗留一会儿,开始子瑜会在旁边等我,我摁着鼠标和键盘在那来回切换五颜六色的视屏,眼里透出兴奋的神色,巨大的声响即使是透过耳机旁人也清晰可听。子瑜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机喊,你不嫌吵啊?我摇摇头大声地说,不,很好玩的你要不要试试?说着我摘下耳机准备往他耳朵上挂,子瑜摆摆手露出厌恶的表情。我不会太在意子瑜表情里的具体含义,目光依旧回到屏幕上,不时忘我地发出“哎呀”“呵呵”之类短促的声音。后来他大概是觉得有些无聊就不再同我前往。我要去上网的话就与子瑜在校门口碰一面,统一敷衍我父母的说辞再分开。
那天真的是个意外,旁边两个高年级的学长没有了续交网费的钱,想找我“借”点,我没有同意,他们就把我的头重重的按在了电脑桌上。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抓着桌上的烟灰缸就往他们身上砸。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人皮青脸肿的带到了派出所。
做笔录的时候我态度并不诚恳,警察故意为难我。他们要我打电话通知家长来认领,我在派出所的沙发上回应他们的声音随着我的视线东撞一下西撞一下,他们逼急了我就把电话打到了子瑜家。
“喂。”我愣了一下,是阿姨,我怯怯地说:“阿——阿姨怎么没在超市?”“哦,回家取点东西这就走,怎么找子瑜吗?”阿姨这么一提醒,我的无措得到了很大的缓解,我**惯性地点点头,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电话里就应了一声,“嗯。”接着就听到阿姨唤子瑜的声音,隔着话筒依然能听出有着典型南方女人的尖利与绵长。子瑜清脆地“喂”。我把声音压低:“子瑜,你爸在家吗?”“嗯,在。”“叫你爸来新墙派出所接我。”他用猫一般慵懒地语气回应我:“怎么啦?”“别问了,我上网出了点事。叫你爸来接我吧。”末了我不忘叮嘱:“记得别告诉我爸妈,哦,对,还有你妈,记住!”
二十分钟后,李叔叔和子瑜果然就出现在我眼前,子瑜先进来顺势坐在我旁边一张秃了绒面的沙发上,自然而然地伸过手拍了拍我的肩。李叔叔径直走向穿制服的警察谦卑地递过一条烟,聊了几句签了字就走过来牵着我的手朝外走,像小时候我挨父亲打时他牵我下楼一样,手掌厚实而温暖,只是这时我已懂得羞耻,低着头一言不发。
出来的时候阿姨堵在门口。她双脚呈直角站立,一手扶着自行车的龙头,一手像茶把儿一样摆在身后,满脸的愠怒。“我说你爸怎么拿了超市的烟就急冲冲的跑呢,给领导都没看他这么热情过。来派出所领人不嫌丢人啊。毛毛不还有爸有妈吗?再说了,你这么做也得让他家长知道啊,不然我们不白搭这人情了吗!一条烟也好几百呢!”阿姨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段话。叔叔干咳了几声瞪了阿姨一眼“咱回家说。让他爸妈知道,老迪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姨停了一句仿佛想起什么:“子瑜,我可告诉你,别跟毛毛学啊”然后又自顾自地甩出一句“真不让人省心!”
说完阿姨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不对没有再继续。一下子大家都沉默了,车碾过马路的声音,路人说话的嘈杂声,突然都变得清晰起来。以前听过母亲的无数次“不让人省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阿姨的这一句确如一颗坏掉了很久的蛀牙,现在才开始发作,疼痛难忍。我努力的不让他们看出我的情绪,厚着脸皮干笑着说:“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带坏子瑜的。”阿姨没回应,但从她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是哪几块肌肉在被牵引,摆出一个拘谨的笑。李叔叔赶紧抢白,“毛毛别听你阿姨瞎说,没事常来叔叔家玩,我给你做好吃的。”我点点头,拿捏不准应该用什么语气什么表情面对叔叔,迟疑了一下,用鼻音发出一声,“嗯”。
不管嘴上冒充多么潇洒,感情上还是受了重创,内心里很失面子。青春里纤细敏感的触角青苔般只是一夜的功夫就蔓延到石板的角角落落。大概那个时候我开始意识到有自尊心这种东西的存在吧,以致阿姨的那句话,淤结成了我漫长岁月中一条不太漂亮的疤。
我开始有意地避开子瑜,我怕他倘使有一天不再优秀了别人说是我带坏的缘故。年少的心里背负着一种小小禁忌的罪恶感。估计阿姨对子瑜也有所看管,我们唯一的交叉点就是小区。从学校回来我们就寄居蟹似的各自回家,各自隐藏躁动青春里的柔弱、敏感和细小的秘密。
我上下楼的时候偶尔会听到子瑜大声朗读的英文句子,那流畅的读音通过抑扬顿挫的修饰隔着墙壁送出一股异国情调的风味。有的时候两人不可避免地在楼道里碰到,即使是招呼或者笑声都可以听得出勉强和尴尬。忘记什么时候开始子瑜对我以直呼其名代替了“哥哥”两个字。如那些认识我的普通人一样喊我的学名,迪恩。
学业上我也早已不能像小学那样与子瑜并驾齐驱。完全寄情于学**中的他对于初中繁多的科目应付自如,照片频频贴于光荣榜里。而我无论怎么学,成绩却一直上不去。学生时代,你可以乱花钱;你可以傲慢无礼;你可以长相丑陋,但只要你成绩好,那些缺点似乎就都有了合理的能被接受的理由。相反,纵使你有千般亮点,单成绩不好就足以将你黯然失色。子瑜是个谦虚有礼的孩子,成绩又好自是讨人喜爱。而作为与他同年的我常被小区人放在一起比较那是不可避免的事。恰逢敏感的年纪,罩在别人的阴影下,这终归不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
学校毕业晚会,子瑜在台上唱了一首莫文蔚的《盛夏的果实》,这是我第一次听子瑜唱歌。闪烁的灯光下,子瑜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但是声音确实是澄澈清明富有磁性的,他闭着眼睛像是低低讲诉一个婉转的故事,有着温湿的哀伤。浑身散发出一种吸引力,与记忆中那个玩游戏不被人喜欢只顾低头看自己鞋面的子瑜相差甚远。那一刹那我觉得我完全不认识子瑜了。他离我好像有一个宇宙的距离,他身上被贴有诸如希望、积极、全面等美好的词汇。而我只能以一个仰望者的姿势去观看他散发出来的光芒,被它吸引,被它灼伤。
我这根被母亲视为希望的稻草并未如她所愿一直优秀下去,我中考的分数仅仅够上一所二流高中的实验班。子瑜毫无悬念地考到了市重点,他的那所学校我并没有去过,但早有耳闻是一所每年都会有人在数学、化学等理科竞赛中拿奖的国家级示范高中,用小区人的话说就是,考进这所高中意味着有一只脚已经踏进大学的门槛了。
那个暑假父母在家琢磨着要不要花钱把我也弄进那所学校。父亲板着脸在一旁猛抽烟,他压低了头沉默着像是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指间的烟灰已经积得很长了也没有在意,顺着夏季让人晕眩的热流落在地板上。母亲一边到处打听关系,一边数落我不争气。不然也就没有这些事了,你看看人家子瑜自己努力爸妈也跟着省心。我们这是不仅花钱,还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啊。说着无不悲凉的叹了一口气。我有些委屈顶撞母亲,你不要总说我,你自己成天打麻将有关心我吗?人家子瑜,人家子瑜怎么啦?子瑜他妈在他考试的时候还拿着冰棍在考场外等他呢?你呢?我考试的时候你干嘛去啦?
母亲拿起的话筒又被重重放下,顶出一句:“哟,你没考上重点高中合计是我没去你考场给你送冰棍的原因啊?早知道这样,我拿现在这些打点关系的钱买一冰箱的冰棍去考场外等你好了。我去了你能考上子瑜那所学校吗?啊?”母亲用手指着我咄咄逼人地追问着。我被气得眼泪直掉半天说不出话来,将自己反锁在房间,以毫无声息的哭泣来宣泄青春里偏执、叛逆勾兑出的情绪。就因为这事我与母亲的冷战持续了一周,彼此言语都是父亲在中间传话。那时的自己认为,这样便足以表达不满了。
因为考试失利,那个暑假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最后我还是选择去了那所二流高中,学校寄宿封闭式管理,每个月放两天半假,家反倒成了一个小型旅馆,自己床铺的被子还没捂热又得回校。不过我与父母的关系已经融洽了很多,至少他们可以心平气和地倾听我的要求与感受。我和子瑜不在一个学校,自然很少见面,也没什么往来,偶尔会从母亲那听到一些关于子瑜的新闻。大多数是子瑜这孩子又考年级第几啦,拿了什么国家级奖项啦,诸如此类的。
这样平静地过了三年,我们又被无情的推到高考这把大筛子里,须经过它猛力的抖动后大家各得其所。全民对高考表现出极大的关注与热忱,那段时间走到哪都会听到有人讨论,连小区收垃圾的大妈都会分辨出哪家孩子高考完了,有很多的书本可以收购。出门最怕的是被熟人问到,考怎么样?所以我大部分时间窝在床上补觉。时间黑白颠倒的过,生活颓靡得令人发指,看泡沫剧、上网、打游戏……用尽一切可以娱乐的方式来排解等分数的煎熬。母亲每次兴致勃勃地拿着答案向我走来致力于和我一起估分的时候,我就很不耐烦地说忘记自己填的答案了,然后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继续点击手上的鼠标。母亲只好悻悻地走开,嘴里念着,这孩子跟他爸似的,心真大!听李老师讲,子瑜估分有600多呢!真的很高啊!接下来就是一贯的损我夸他。
万恶的高考成绩出来后,我得意洋洋地发现与我偷偷估的只有三分之差,上好的二本至少没有问题。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情绪也就没有什么大的波动。我母亲对我的成绩也还挺满意,而当子瑜把他那高得不像话的分数报出来以后,我母亲就再也不能淡定,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这个不争气的!”子瑜信心满满地报考了远在北方的一所著名高校。而我们一家却心急如焚地把那本《报考指南》都快要翻到倒背如流了。母亲戴着眼镜用手一行行划过五号铅字念着那些热门专业的最低录取分数线,偶尔会蹦出来一句诸如“你说你,要是英语再多考十分就可以报考这所学校了。”那语气里有着祥林嫂式的追悔,恨不得拥有至尊宝的月光宝盒把我穿越到高考那几天,让一切重新来过。
也许是受了子瑜的刺激,也许是自己虚荣心作祟。最后我们一家子商量决定冒险一次,赶在填报志愿期限的最后一天在那所我分数刚刚够的重点大学一栏打下了一个钩。
等待通知的日子那叫一个五脏俱焚,时间似乎还原了它的本来面目,以秒更为细小的刻度一帧一帧地跳动。我本想走一个擦边球,可是被“择优录取”这一原则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是的,我落榜了,最后连一个二本院校都没捞着。我想我是无法真切地描述出得知这个消息时那一瞬间内心空荡无助的感觉了。我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失声痛哭起来,身体不能自控,不停地抖,抖得像筛子。人不伤心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在公共场合这样失态地袒露自己的悲伤的。我只知道心有一点点酸,一点点疼,还有一点点下沉,生活瞬间失去了颜色与重量。
也是在那一天,子瑜接到北方著名高校招生办打来的电话,告知他已成功录取。因为高考,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宇呈现出,楼上凄清悲凉楼下人欢马叫的场面。不得不承认人是一种奇怪的物种,当我们看到当年的玩伴学业成功顺利,往往会觉得心理微妙。不相干的人即使得了省状元听听也就过去了,自己熟悉的考了一个重点反而会看不过。没有哪个时候比此刻更能深刻体味到母亲在饭桌上说“子瑜他妈有钱了说话口起让人不舒服”的那种心境了。
那段时间小区的人看我都小心翼翼,更不敢和我多说一句话。几周后,子瑜上楼来看我,母亲切了西瓜热情地招待他。子瑜仔细地挑出瓤里面的几粒西瓜籽,抽张纸巾包住它们,然后小心地用征求地口吻说:“迪恩,下周去万福来宾馆参加我的升学宴吧?”我“嗯”了一声,假装开心地说,“有免费的大餐我当然参加啦。”子瑜好像完成了一件棘手的事般露出笑脸,站起来礼貌地向我和母亲道别。然后楼道里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渐渐弱下去。
子瑜升学宴的那天刚好我报的高四班开学,我讨厌人家将其称为“复读”,它给人造成一种原地兜圈的繁冗,而“高四”给人带来在上升的错觉。我在家把那些以为这辈子都不用翻出来的教材一本一本装进行李箱,心情糟糕得像自己料理自己的后事。母亲陷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翻茶几上的那本《报考指南》吩咐道:“毛毛,今天我就不去送你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我捡起一本《英语高考优秀范文》,顺着它合在另一本书上发出的沉闷一声应了句“好”。“孩子他爸,今天就你一个人去万福来宾馆吧,李老师他们要问起我就说我去送孩子了。”房间里又只剩电扇的声音,转啊转。过了一会儿,母亲提高分贝:“听到没?孩子他爸。”“知道啦。”从卧室传出,显然有些不耐烦。孩子的学**不好,连带父母脸上也无光。幸好子瑜的升学宴我要去学校,我想就算不去学校我也会找些其他理由逃脱吧,毕竟那种场合不适合失意者。
就这样,我的生活好像磁带在某一个时间点上被卡住了不能往前走了,所以就得回放一遍。复读你们也是知道的,无非使自己脱一层皮。一连数十日的重复一式一样的生活,氛围有种让人濒临窒息的压迫,有时候真想放弃选一所差不多的专科去读了得了。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安慰自己:我这是以退为进。“永远不要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等待虽难,但后悔更深。”我将这句话写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我想一切会有所改观,**惯就好了,就像这么多年**惯被人放在一起与子瑜比较一样。
九月初子瑜飞去了北方的新学校,成了我们小区那批孩子里第一个坐飞机的。子瑜人渐渐淡出我的视线,可是名字时常被人提及。说起来都是骄傲的神气,好像能够认识子瑜这么优秀的孩子就是很足够的了。
最后一次与子瑜长久的共处是一年后的事了,我改学美术考上了沿海城市的一所艺术院校。小区的人对艺术知之甚少,大多停留在这玩意很烧钱的层面上,所以大家知道我考上了美术学院的时候心情也不痛不痒,倒是有一种毛毛这孩子也终于寻到了一个较好去处的踏实之感。七月子瑜大一结束回老家度假,这时他出落得更加温文尔雅,碰到熟人会甜甜的喊一声,然后一如以往的不多言语。那个假期父亲的单位组织了一次广西七日游,可以携带家属,我和子瑜都有前往。北海、桂林、阳朔……广西有名的景点蜻蜓点水般走过,拍照、尝地方小吃、买一些颇有意思的工艺品,旅游大抵都是这些流程。
晚上子瑜和我睡一个屋,我们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因为自己也考上了大学的缘故,心情自然是轻松的,以前一直回避的问题,现在终于敢试着去正视。时间如电影里的某个特写镜头,被无限放大,放大,而后慢慢虚化,恍惚中回到了多年前的树荫底下,大家并排睡在**上,带着小孩特有的比星辰还要明亮的天真。
旅游对于生活而言,只不过是冗长情景剧中插播的一条广告,结束后大家重新回归原有的剧情。彼时,我和子瑜经历了成长急遽的嬗变,早已向着各自不同的方向生长。
对子瑜我一直怀着一种复杂的心理。在大学琐碎时光的间隙我常在网上关注子瑜的QQ个性签名却从不留言;会去逛他的博客,但事先会登出自己的账号以免留下踩过的痕迹,好像要刻意与他保持一种路人般的关系,可是看到子瑜在网上晒诸如他在学校某活动上取得漂亮成绩的照片时又会叫寝室的哥们一起看,指着屏幕上的子瑜说,这是我的发小在某某大学就读,那语气也是欢快骄傲的。
大概小区的孩子在不同程度上都受了一点与子瑜的对比之苦,怀着同仇敌忾“天下怨妇是一家”的心,分开后不约而同的都与子瑜很少联系。“班里成绩一二名的往往都是敌人,而倒数一二名确是要好的朋友。”当我多年后读到这个句子,便会深有共鸣的会心一笑。
子瑜本科毕业后并没有选择继续深造,在他待了四年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生活变得忙碌起来,我们能见面的机会就只剩春节了。那时我正念大三,还深信考上大学就是解决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一年后才知道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才算是了却了人生的一个心愿。
大四的时候,母亲在通话中提到最多的是,工作早点去落实,别一天天在学校混日子,子瑜已经在B市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了,以前是比谁考得好,毕业后比谁挣得多,知道吧?我连连应着,心里却很迷惘。我怀着一种逃避的心理在大学最后一年选择了考研。锁定的目标是子瑜毕业的那所学校。我本身就有很强的名校情结,更何况我希望以考研作为跳板与子瑜站到一起。
事实证明,子瑜的那所学校并不是谁都能上的,尽管我的分数还算可以却连复试都没进。
忘掉考研的失意回头着手准备工作,身边的同学去向陆陆续续得到了落实,生活再次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大学生蝗虫一样漫天飞舞,投简历、堆笑脸、装孙子,尚且很难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若把自己当盘菜你就惨了。实**期间,我在一家淘宝店做美工,天天修修图、维护下网站与自己当设计师的梦想有些偏离,纠结了两个月最后还是辞了。
母亲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网上漫无目的地将求职简历天南海北地乱投一气。母亲说,孩子想开些,一个大学生总能找到个养活自己的工作,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起点不能要求太高,人生长着呢!母亲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豁达与宽容。一时我倒不知如何接话。末了母亲说,子瑜这孩子今天从楼上摔下来,死了。说这句的时候母亲的声音明显弱下去。
我的思维还停留在母亲的人生理论上,可仍阻挡不了我跳过好几个节拍直追问:什么?母亲欲言又止:嗯,那个……子瑜出事了,今天警察局打电话来要李老师他们前往B市去辨认尸体。李老师接电话时正在教室上课当场就软了栽倒在讲台上,现在整个小区都炸开锅了。具体死因还不知道,单位领导已经陪李老师夫妇一起去B市的路上了。
我当母亲在说笑,回应她:现在骗子假装医院或警所人员打这样的电话可多了,也信?今天上午子瑜还用QQ给我留言了,问我,在吗?我正在和一家公司聊应聘的事没回。我语气中隐隐地带着强烈的质疑意味。母亲说,已经问过子瑜的公司了,此事十有八九,就差父母最后确认了。
挂完电话,阳光透过玻璃明晃晃地照在我的书桌上,稀薄的尘埃在强烈的光照下此起彼伏,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我在网上给子瑜留言,可是他的头像始终都没有亮起来“滴滴滴”的回应我。当天晚上就证实了子瑜死亡的消息,确认为自杀,至于原因大家都讲不明白。隐约听他的同学讲子瑜性格太内向,平时几乎不怎么与别人往来。内心的一点杂乱无序又剥离不去的心事,有也是藏在那沉默寡言的背后。也有人说,前段时间子瑜参加大学毕业周年聚会,他与同学聊天发现同学们混得都比他有样,甚至班级里成绩比他差的同学形势都比他喜人,心理上有些失衡。人终究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坎,一时糊涂啊。
据母亲描述,李叔叔他们将子瑜的骨灰带回来的时候,小区里的栀子花开得正欢,想着有一年,这棵栀子树,开一朵,你们俩就摘一朵,后来被校长逮着严厉呵斥。你们俩低眉顺眼的排排站在那受训的场面仿佛还是昨天。母亲先是哽咽,然后就哭出声来。围观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抹眼泪,按照家乡的风俗,没有成家的人死后还不能举办葬礼,亲朋好友简单的弄了一个仪式。
我一直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毕业后一意孤行的北上去了B市,这座城市留给我的除了繁华和相对较多的择业机会,再无其他。我在此没有半点人脉关系。在旅馆用电脑投放简历的同时,关注租房贴吧的最新动态,试图找寻和我一样的人拼房。
说来也巧,折腾了一个多月后,在子瑜就读的学校附近找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不忙的时候就到学校里面逛逛,去子瑜博客里写过的有着秋千架藤椅的咖啡厅;隐匿在一片假山中的凉亭;甚至还特意去子瑜曾经上课的教室。在他们校园里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似乎在用脚去丈量他那段我不曾参与的青春。我总觉得子瑜还活着,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从背后喊我,哥,你也来B市了!然后一如既往的向我笑,疏朗的眉目弯成月亮镶在一张正当最好年龄的脸上。想着我就止不住的回头,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模糊成一片。
这样过了很久,生活与工作已趋于一种稳定的状态。周末无聊去学校西门陪同事配眼镜,同事挑中一款之后让我也试戴一下。照镜子时不小心碰落了搁在玻璃柜上陪了我三年的旧眼镜。店主热心的弯腰帮我捡,拿起来发现右眼镜片上有了一个缺口,笑着说,有缺口了影响视线,要不和你朋友一起配副新的吧,给你们打折?
听着店主的话,心里涌出一股无法说清的况味,我想我的情绪有那么些乱了,我但愿是有那么些乱了,这样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
我拿起眼镜有些失礼的出了店门,同事诧异地跟了出来。路上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北方的秋天来得很早,夜有些凉了,风嗖嗖的,这种见缝插针的忧伤轻易的就让人心里住进了一个秋的荒凉。
我一直走一直走,快速地走,腰板直直地走,巨大的悲痛好像要把我心脏压碎般,人想缩成一团。我知道不能蹲下,一蹲下就会站不起来。耳畔响起了和子瑜一起看过的一部法国电影《两小无猜》里面的台词:朋友就像眼镜一样,让人看起来聪明却容易刮伤,而且令人伤神,幸好有时候会碰到好的眼镜。像我,我就有苏菲。主角朱利安狡黠而骄傲地如是说。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这样一副“眼镜”吧,镜片也许有些花了;款式有些旧了;甚至长久的佩戴眼窝也被它弄得有些凹陷了,脑海难免会不时的冒出要不要去换一副更为时髦新潮的念头,可是你不知道,旧的那副其实你已经**惯到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了。
可惜漫长的成长过程中我们不知道的太多太多,而那些辜负了的最终都逃不过岁月的惩罚。
子瑜,你这个傻瓜,你不知道你一直是我们心中的璀璨星吗?
可是我比你还傻,羡慕你,嫉妒你,与你尴尬相待中不知道这些年你竟也作了别人的黯淡星。&&
想到这,我在灯火阑珊中抱紧了自己,泪还是忍不住掉落了下来,在子瑜离开我们的第一百天,在这北方深秋无力抗拒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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