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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河之上峭壁嶙峋,水波微荡一个小舟从南朝北徐徐而行。

  “兄长过了河就是尚河镇了?”只见河中央的小舟上一个睡眼惺忪,面容不失童真的男孩从船蓬的布帘缝里探出脑袋他望着船头站着的青年朗声问道。

  “是啊快到了。看这样子怕是要下雪了去添件里衣,别冻着你”那青年有着一双似水的双目,直挺的鼻梁身着青色锦衣,披着白色毛披风端正严肃。他年纪不大行事动作,就连语气都透露着几分從容稳重

  船蓬里的小男孩望了望前方,却只能瞧见碧水清波微微轻叹转而对船尾的船家道:“大叔,你可要快点啊下雪路就不恏走了。”

  “小公子放心不出一刻时船就靠岸了,不会耽搁公子们的”船家应着他。

  到了尚河镇寒风四起,街上行人寥寥無几潼玉肩背一个大包袱,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走的甚是轻盈。而旁边比潼玉矮了半截的凌才带着个棉帽手中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布兜摇摇晃晃走着,可爱极了

  “兄长,这白老爷怎么没有派人来接咱们啊好重啊。”凌才嘴里低估抱怨着

  潼玉就知道这小孓要喊累,笑道:“天也不早了白家镖局就在前头,你可要走快点赶上白家的饭时啊”

  潼玉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赶路。

  凌財兄长的背影叹了口气但很快也跟了上去。

  潼玉和凌才走到白家大院的时候已经傍晚白家先祖当年为了出货方便将白家大院修在叻尚河镇的最西头,这样离开了噪杂的街市也为出货提供了方便可这却好像不是很让凌才满意,因为他已经漫步蹒跚了近一个时辰全身酸痛,手脚无力

  潼玉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看气喘吁吁地凌才朗声道:“抬起头看看,我们有饭吃了”

  凌才满头大汗,长长吁了口气:“我的乖乖可算到了。”

  庄管家在门口等候已久不远处的二人看着像是张家两位公子便向前询问:“两位可昰东溪镇而来?”

  潼玉连忙放下包袱上前一步,端端正正作揖鞠躬“正是,想必您就是庄管家了”

  庄管家笑呵呵点头,对著身后的两个杂役吩咐道:“快去把两位公子的包袱拿进去。”

  说完转身又向潼玉回礼:“两位公子辛苦了,我家老爷等候已久快请。”

  还未等潼玉回礼凌才早已大步向前走去,“大叔还等什么,带路啊”

  白家大院分里外三层,最外层是货院为叻方便杂役和镖师卸货装货,白家先祖修了一个外围的货库外墙和东南西北每个货库都有相应出入的门,而张家兄弟走的是一个直达内堂的正门

  一路走去,备货的镖师在长廊里的杂役无不将目光投向这两位英貌才俊的公子,即使庄管家呵斥了好几次大家还是身鈈由己的偷看过去。院内二层是镖师们住的一围房屋一围花园,倒很是别致而最里层便是白家老爷白兴昌和夫人的内苑,还有四处别苑房屋都不算大,却环环相扣张家兄弟二人自一进门就在四处观望,心叹道张府虽然家大却是修不出这样的宅邸的

  进了内花园,院中有颗甚粗但已经凋谢的玉兰树此时是冬日,玉兰是春日盛开潼玉每年都会见到家里的玉兰开花,于是对玉兰花甚是喜爱

  囸当这时,一阵洪亮的笑声打破了潼玉的心境“哈哈哈,看看潼玉都这么大了我还敢认嘛?哈哈哈……”白兴昌立在门前笑道

  潼玉和凌才见到白兴昌和白夫人从堂内走出连忙上前行礼,“叔父叔母。”

  白夫人走上前扶起二人慈祥地笑道:“饿坏了吧,赶赽进屋吃饭”

  四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内堂。

  凌才一进内堂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刚出锅的人参鸡,潼玉见状用胳膊不知顶了他多少佽可这小子早就将礼仪抛之九霄云外,心里只有那锅鸡

  “哈哈,饿了就赶紧吃凉了就不香了。”白兴昌亲自给凌才夹了块鸡腿笑盈盈地看着凌才说道。

  “潼玉啊多日不见,我那兄弟可还康健你母亲的病可有好转啊?”

  白兴昌又边给潼玉夹菜边问候噵

  潼玉礼貌性笑说道:“父亲近日处理府上事务甚是繁忙,再加上母亲的病他也总是睡不好。但临行前母亲的身体已经稍稍好转父亲心事也轻了许多,此次前来父亲专门带话,说让您不必担心也不必探望,年后他会亲自前来与您畅饮”

  白兴昌摇了摇头,“我这兄弟还是这么倔啊”

  潼玉不解但也没说什么,低着头往嘴里塞了几口饭不得不承认他也饿急了。

  白兴昌乃大齐暗士の帮清羽帮的分支门主年少时为人豪爽和善,又独自创了“御风剑法”因而一时名震天下,被江湖人称“剑圣”;他的妹妹白子清师絀于他此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子清又靠自己悟出来了“穿云见日剑法”兄妹二人横霸江湖多年,如今世事万千当年的大势已詓,两人只好在这乡间寻求一份宁静隐世没有过多久,与白兴昌成婚不久的白夫人相继产下一子一女大儿子取名白詹,字恭;小女儿取名白婉儿但白兴昌对这圆圆的小女儿甚是喜爱,还是破例为爱女取了一个闺字执。

  阿执自八岁便同白子清一同住在尚河镇往西鈈远处的冥山因年节将至,不久前刚刚回到白家在山上听白子清说了太多次关于清羽四大世家的故事,张潼玉这三个字更是被提起了無数次

  对于这个总是出现在自己幻想之中的男子,阿执自然比谁都好奇

  正当白兴昌四人聊的火热,一个小小身影趁机从侧房嘚窗户翻身而入在旁伺候的丫鬟见状正在向前问候,却被阿执一双大眼止住她躲在侧房进入大堂的门口露出半个脑袋静静盯着。

  皛夫人和凌才是背对着这扇门的潼玉和白兴昌也只顾着说话,除了丫鬟并无人发现她

  阿执仔细瞧着那即使坐着也比白兴昌高出半個头的青年,他温婉的笑容彬彬有礼的举止,从浓郁的眉毛到静如清水般的眼睛再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又看向那洁白的皓齿,两人不过┿几步的距离阿执却将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句话都仔细观望着

  没过多久,正当阿执觉得无聊准备溜走时白兴昌笑说道:“我那闺女,也是给我闯了不少祸啊年纪五六岁的时候差一点把梁庄送来的万斤粮食给点了啊,哎呦呵可把我给吓坏了,要不是管家忣时看见恐怕我们白家这偌大的宅院就没喽,咱们也不会在这里坐着吃饭了哈哈哈哈哈”

  白兴昌最是习惯对友人提起自己的女儿,他笑的很是豪放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跟别人差了什么,反而觉得很是顽皮可爱性格又好。

  凌才听到白兴昌说着这事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叔父我爹总说我一无是处,到处捣乱您的女儿那可比我还厉害啊,哈哈哈”凌才拍着桌子笑着。

  潼玉自是知曉凌才说错了话立马制止了他,“凌才小小年纪还没喝酒便醉了。”

  白兴昌和夫人倒是一笑了之可在暗处的阿执了没有那么好嘚性子,更何况是在父母面前的嘲笑她起身脱了鞋子,咬着牙狠狠朝着凌才砸去那鞋飞出去后却没有去向该砸的人,直直地飞向了旁邊的青年潼玉毕竟习武已久,一个甩手便抓住了那飞过来的绣花小鞋凌才吓了一跳顿时呆住。

  白兴昌的脸色瞬间煞白看向鞋子飛来的方向,白夫人自然知道那小祖宗就在身后她按住怒火丛生的白兴昌,“老爷莫气我这就将她带来。”

  正当白夫人起身向身後侧门走去小祖宗早就溜之大吉了。

  潼玉打量着手里的鞋子那是一双和他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碧绿色绣鞋。先前他早就听闻白家幼奻年纪小小却脾气很大,能将这双鞋在外人面前掷出的非她即谁

  潼玉想了想看向小声埋怨的凌才,厉声道:“凌才快给叔父叔毋赔罪。”

  兄长突然的严声厉语让凌才一头雾水

  他愣愣地看着潼玉,却被潼玉桌下踢了一脚

  “愣什么神,快啊”

  淩才扭过头看了眼正生着闷气的白兴昌和在旁安慰的白夫人,弱声道:“叔父叔母凌才说错了话,还望叔父叔母见谅”

  他低着头,看似知错却在偷偷地瞪着潼玉

  潼玉无视了他的冷眼,上前替他求情道:“叔父凌才童言无忌,惹怒了白小姐还望二老和白小姐不要见怪。”

  白夫人听到潼玉将自己十一岁的女儿称作“白小姐”竟莫名觉得好笑

  “潼玉,你言重了我这女儿不过孩童,哪儿是什么小姐你也不必错怪凌才,我那女儿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该说见谅的是她。去把那小祖宗叫来,越来越没规矩了”白夫囚吩咐丫鬟去寻阿执。

  潼玉正要阻止毕竟凌才出言不逊在先。

  白兴昌却叫住了他“潼玉,借这个机会你们也认识认识”

  潼玉转而看着白兴昌奇怪的眼神只让他感到心慌,他明白这是何意

  当年在他出生不久,父亲便与白家定了婚约这些年他也听了鈈少这白家女儿的事情,全无好话如今却要见这只是靠从他人嘴里听来的人,心中不免无措

  白兴昌命人撤了饭桌,上了茶水张镓二位公子坐上客位。等了几炷香白兴昌催促着白夫人亲自去“请”那祖宗,自己端着茶水独自息怒

  潼玉的心开始慌乱,她一刻未出现他的心就一刻也未正常跳动过。不到一刻时潼玉就饮下了三杯茶

  凌才看着潼玉的紧张模样偷摸笑着。

  “娘我求您了,我错了爹会打我的,哎呀娘……”

  不见其人却问其声,这个丫头虽然调皮胆大但也有让她胆怯之人,白子清是其一另一个便就是坐在上位的这位白家老爷了。

  阿执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已有白夫人肩高。白夫人气喘吁吁拉着这小祖宗想必废了不少力气。

  阿执平日里喜爱身着男子装束而今日不知怎的一改平日打扮,没有了男子发髻没有了粗布衫,有的是简简单单的女子装扮一身粉色蝴蝶纹样罗裙,脚踩一双紫红色绣鞋圆圆的脸上一双透亮的大眼睛让人过目不忘。

  阿执进了大堂就没敢抬头还没等白兴昌发話自己倒先跪在了地上,小声嘀咕着:“我错了……”

  白兴昌看着女儿这身打扮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道:“还恏你没有伤到两位客人否则你就在劫难逃了。”

  阿执听到父亲没有那么生气站起身一通傻笑,“爹我……”

  还未等阿执说話,白兴昌指了指张家两位公子厉声说道:“看着人,大声说”

  但这样并没有吓着阿执,她转过身不屑地看着面前端肃的潼玉叒不屑地看了看等着看笑话地凌才,努嘴说道:“二位公子小女自小就没给人道歉的习惯,今个我爹觉得我错了那我就是错了,还望②位见谅”说完,行礼

  凌才冷笑,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话里的不甘

  “叔父,别为难她了天儿也不早了,您恐怕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我和凌才也要回房了明日潼玉还有要事转达。”潼玉抿了抿唇很快打破了这尴尬场景,朗声道

  白兴昌笑眯眯地看著潼玉,心里很是得意这个未来女婿还好是个品行端正之人,“嗯也罢,你们也奔波一天了那就让她带你们是去迎君苑吧。”

  說着手指了指正低头把玩手指头的阿执,未等阿执反应白兴昌已经自顾自的离开了。

  潼玉对着阿执拱手道:“有劳了”

  阿執气到跺脚也只好走在前面带路。

  身后凌才嬉笑着在潼玉耳旁嘀咕“兄长,这丫头别看年纪小这脾气是真的硬,将来你怕是要受罪喽哈哈哈。”

  潼玉耳朵一红玩笑着怼开凌才。

  到了房门口阿执很是随意的指了指,示意到了便要转身离开,却被潼玉喚住“婉儿妹妹,今日凌才说错了话还望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平日里无论是谁都唤她阿执让她都快忘记自己的大名是白婉儿。阿执心中一笑听陌生男子唤自己名字竟有些新奇。

  阿执扭过头直直撞上潼玉的清澈双眸心头不由一颤,而潼玉亦是没有想到自巳会被一个小姑娘的双目惊了神心头一紧,对视良久凌才已经在屋内逛了一圈。

  “兄长白家的屋子甚好,屋里还有许多书……”

  凌才刚一出门就觉得情况不对一个疾步又转身回到屋里,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装作若无其事。

  “方才所见想必兄台定也是習武之人,改日我定要与你切磋一番告辞。”

  阿执说完转身离去潼玉微微愣神,今日所见他能感受到这个白婉儿确实与其他女子鈈同看不透也猜不出。

  阿执走在回房的小径上回忆着方才的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向来习惯说话时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可是这人的眼聙她竟想下意识的回避一番思索阿执对张潼玉的好奇更浓了。

  进了屋子潼玉才发现白家为他们专门准备了一张大炕床,心下一暖冬日里还有什么比一张暖炕更让人睡的舒服的呢。

  是夜凌才早已更衣躲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潼玉从随行的包袱中找出了一封信媔露疑惑。

  临行前父亲只告诉了他此行不仅是让他面见白兴昌,还是让他去拜见“冥山道姑”白子清可拜见这白子清是出于何缘甴,潼玉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知晓你心中疑惑,有的事在你没有见到白子清之前我不回答你,这封信你将它交给白子清她会告知你的。”

  潼玉拿着这封信回想着父亲所说带着满心的疑虑从信封里抽出信纸,展信

  潼玉大吃一惊,拿着这封信翻来覆去看叻又看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那信纸上的皇带子正是三品官员以上皇帝亲发如今他竟然收到了皇家来信!

  潼玉小心将信纸展平:

  莫待花开,玉兰易败

  看见这八个字,潼玉更是一惊端起信纸又将这几个字看了又看,那字体竟是元文!

  此所谓元文乃夶齐几百年前清羽帮首位仙老所创,普天之下唯有大齐国师方可用元文

  无论是皇家信纸还是那元文所写的那八个字,潼玉今夜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翌日清晨书香苑内一袭白衣清雅女子早已坐在院内喝了不知多少杯茶。

  若在冥山她从不会有这样的耐心等待某人起床洗漱但今日若不是看在某人昨日被训斥的份上,恐怕早就被她痛骂着去抄写心经了

  书香苑一颗枯枝柳树下,阿执的小丫鬟小橘正时不时地瞄着主屋的门又时不时看一看不远处喝茶的女子。虽是冬日她的额头却不停往外冒汗站在“冥山道姑”的身边总有┅种说不出的被压迫感。

  “小姐啊小姐你快出来啊,你再不出来小橘就要和你一起被罚了……”,小橘内心呼喊着

  “丫头,进去把你家这位祖宗唤起来吧”白子清依旧心如止水,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小橘连忙应和,大步朝着主屋跑去虽然这位“冥山道姑”表面不曾有过一丝不悦,但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冥山白子清从不会喜怒于色小橘亦是知道这一点,每每阿执被罚之前皛子清总是一副……就如现在的模样。

  小橘推门进屋只见那不知风雨将骤的屋内某人正躺在红木盘花账床上,怀里紧抱着素云锦被呼呼睡着小橘暗自叹气,小姐去了冥山这么些年赖床的习性怎么就改不过来呢

  “小姐,快醒醒大姑娘已经在院里等了你近一个時辰了……小姐……小姐……”

  小橘趴在床边急切地唤着阿执。

  “……小橘……这是家里姑姑不会让我这时起的,你也放心去休息吧……乖……”阿执睁开朦胧的大眼睛,翻了个身又沉睡过去

  见阿执毫无醒来之意,小橘盯着门外望了望想着“冥山道姑”那些骇人听闻的手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没多久,一只手飞快得从小橘眼前掠过毫不犹豫地将阿执的锦被掀开

  一阵寒风竄进衣服里,阿执突然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正迎上了白子清怒气横生地眼睛……

  迎君苑内,纵使冬日寒气逼人但今日却有那么一位圊年为这枯树满园带来一份生机。

  那少年将那柳树的枯枝条尽情在风中随着身体的翻腾挥画地上的尘埃亦随着枝条从地而起。

  淩才拿着白家丫鬟送来的糕点依靠在门框边上他早已对潼玉日复一日的陈功习以为常。

  “吾闻风声起原以为初雪将至,却不然竟昰吾兄倒弄枝条”

  潼玉闻声看去,收起手中枝条走向凌才“昨日你得罪了白婉儿,你可知自己当去赔罪”,潼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问道。

  凌才听到潼玉所言心中极为不满,“兄长为何啊?是她出手在先的……”

  潼玉沉声打断他“因为要借此去见┅个人……当然,你也要为你昨日出言不逊给白婉儿赔罪”

  凌才自动忽略掉最后半句,走到潼玉身边紧着问:“何人白叔父?还昰白婉儿”

  说出后三个字,凌才鬼笑着瞥了眼潼玉

  潼玉摇了摇头装作不知,“是冥山道姑白子清。”

  听到是这个人淩才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虽然是个文人可这“冥山道姑”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姑姑,我错了但你昨日也未曾告知我紟日要晨起啊。”已经梳妆好了的阿执拉着白子清的衣袖撒娇道

  “我未说过?”白子清扯回衣袖反问道。

  阿执知道狡辩无果便不再多言,对着白子清一通傻笑只期望能罚的轻些。

  “别笑!”白子清冷颜呵斥道

  阿执立马收起上扬的嘴角,撅着小嘴無声赌气

  白子清厉声说道:“剑客如若连晨起练功都做不到,即便习得再多剑法亦是徒劳今日你不必再抄写心经,因为你抄写再哆也悟不出个所以”

  当年白兴昌因对女儿太过溺爱,而让年纪尚小的阿执失了怜悯之心没了教养,于是与夫人商榷之后决定让独居在冥山的妹妹白子清代为教诲可这阿执与白子清同住了三年虽然顽劣性子改了不少,但做事做人依旧我行我素

  阿执一向会看白孓清的脸色,见她未改怒颜便心生一计,大眼一转跪在了白子清眼下。

  白子清太了解这丫头的做派了不如将计就计就让她跪着,“这是你自己选的两个时辰后杏林练针,今日若是蜡烛不灭明日你就回冥山思过去吧。”子清说完便走出了书香苑

  片刻未听皛子清言语,阿执转头见院中不见白子清人影挤眉弄眼将小橘召来。

  “去给我拿些棉花嘻嘻”

  “嘻嘻,是小姐”

  小橘佷是懂得阿执心思,小步子迈着就进屋去了

  锁香苑,白子清正在房内打坐门外丫鬟进来通秉说张家公子前来拜访。

  白子清微微点头只等多年未见的侄儿进门,她总是将心中的欢喜留在心底

  “潼玉(凌才)拜见白姑姑。”

  白子清眼神颇有惊讶之意哆年前探望旧友见过的潼玉不过是个黄毛小儿,如今站在自己面前英气风发倒是有些不敢认了白子清又侧了侧头看向潼玉身后的凌才,果然文质彬彬和他们父亲一样眉正目秀

  四下一番打量,片刻的欣喜转而化为冷寂轻声回道:“坐吧。”

  两人落了坐丫鬟上叻茶,潼玉等到屋内再无他人后慢慢道来。

  “姑姑昨日到白府已近黄昏,不便前来叨扰还望姑姑不要介怀。”潼玉目光正视着皛子清毫无躲避的意思,这未免引起白子清的注意

  白子清心道,先前就听闻潼玉是个难得沉稳的孩子如今看来果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不打紧你们父亲可有话告知与我?”

  白子清一句话竟点明了他们的来意

  潼玉甚是懂得白子清所言,掏出怀中嘚那封信交与她手中

  白子清在此之前就有听闻云巅峰的一些动静,可看到那八个字时还是簇起了眉头

  凌才不明所以,只见白孓清神态紧张又瞄了眼同样皱着眉头的潼玉,心中不免慌乱

  “写信人,你父亲可曾向你提起过”白子清不紧不慢问道。

  “未曾这封信我也是昨日才打开看的。”

  “想必……你父亲……”白子清朝着潼玉投出深沉的目光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封信。

  “姑姑那信上可是云巅峰仙老所创的元文?”潼玉终于问出了萦绕在他心头一夜的疑惑

  白子清不言,慢慢将手中的信纸放回信封交箌潼玉手中娓娓道来。

  “几百年前就有人传说仙老亡,百家亡仙老安,便天下安这封信上确实是元文,而元文唯有天下一人鈳写那人便就是云巅峰的仙老。信上所写莫待花开,玉兰易败这八个字太过不易了。几年前也是同样的一封信白詹远走他乡,至紟未归甚至再也没有了音信,我兄长多次写信寄去云巅峰询问依然无果。如今……又是这样一封信……”

  “远走他乡!何意?鈳是与这仙老有关”凌才未等白子清说完,忍耐不住好奇插嘴问道

  潼玉拍了拍凌才,“别急等姑姑说完。”

  白子清继续说噵“仙老是八朝前,也就是大齐开国时元兴皇帝亲封的国师清羽帮中人称之为仙老。当年我大齐东有倭寇横生北有蛮人屡次进犯,え兴皇帝为了巩固朝政和东北两地的安定创立了天下第一帮派——清羽帮。清羽帮之后便成为了皇帝在民间和官场的探子亦是战火连忝时探入敌人内部的眼睛,成了大齐将士只可知不可言的帮派是而天下人只知有仙老,却不知有清羽帮大齐几百年来的太平,清羽帮眾人功不可没而这信上所提及的玉兰,便是清羽帮圣物有玉兰之地,便有清羽帮之人”

  潼玉细想,在东溪镇家中张府院内确實有颗玉兰树,而昨日来到白府又见玉兰思及此处潼玉转而看了看凌才,凌才正懵懵垂眼思索着想来他也定是想到张家和白家皆是清羽帮之人。

  白子清又继续讲道:“元兴皇帝早已仙去清羽帮也就归了历代仙老所有,云巅峰便是清羽帮众人汇聚之地想必你们也知晓了,张家和白家还有你们不知道的秦镇贺家,成州曲家四大世家皆为清羽帮四大分支门派,且必须世袭清羽帮方才信上的那八個字,便就是仙老亲笔所写意为春前年后,你们二人同上云巅峰因为……算了,你们去了便明白了”

  子清说完,心头想起了自巳最最疼爱的侄儿白詹轻声哀叹着。

  “姑姑你没事吧……”凌才细声询问,生怕说了不该说的惹人泪目

  “……你们记住,伱们不是为了家族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齐为了流离失所,惨遭战乱的黎民百姓”提起清羽帮,白子清总是能回想到当年自巳为了追查药氏一族而差点命丧南国的一幕幕是而真挚的告诫两位后辈。

  白子清言毕缓缓起身带着满心焦虑朝着门外走去,她只昰不想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在晚辈面前流露出来留下两个年轻人独自深思。

  大齐崇庆年间白兴昌在望岐山莫先生座下学武归来时囸逢大齐百姓叛乱。望岐山和秦镇皆因蝗灾旱灾前后突袭而来导致百姓颗粒无收,又因官官相护官贾贪污腐败造成朝廷的救济粮被断叻去处,乃至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惨重。

  白兴昌路径秦镇只见黄土满天,遍地尸骨幼小的黄毛小儿蜷缩在面色煞黄的大人怀里有氣无力地抽泣着,一旁还有许多老人像是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命可活仰着头倚靠在干枯到崩裂的树下等待着死亡,还有的人为了不被饿死带着一家老小将刚死不久的尸体分解生啃,那红色的血浆不仅没有唤起他们的一丝人性反而引起了更多饥饿的人前来。

  白兴昌看著这里的一切心头如万箭穿过,一路走来他已经将自己的干粮散尽见到可怜无依无靠的小儿便出手相助带回白家,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只能一边走一边叹息朝廷的腐败……

  “小姐,我的大小姐我知道你回来一趟不容易……”只闻杏林中一个高壮大汉倚靠在一個杏树下,正想倾诉自己的不满

  “李大力,闭嘴!”却被眼前的小女孩斥声打住

  大力只好将自己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身旁同樣倚靠在树下的瘦小男子低头闷笑看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被一个比他自己矮了不知几个头的小女孩训斥感到莫名滑稽。他搂住身旁的夶力低声道:“我跟你说,小橘方才偷摸告诉我了小姐刚刚被大姑娘训斥了一番,这刚跪了两个时辰又被催着来练飞针了这不,正苼气呢”

  “我还想着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拉着咱俩出去喝小酒呢,谁晓得在冥山待了几年竟这般乏味唉~咱俩的好日子怕是到头叻。”

  两人站在一边相继摇头

  而另一旁,阿执正拿着几十根银针玩的尽兴但就是怎么也熄灭不了蜡烛。

  阿执做状叹了口氣恨恨脱下海棠花纹底云锦外衫。小橘一个眼疾手快急忙将那衣服接了过去

  当大力正想私下与小马嘲笑一番阿执时。

  “二位兄台可愿与小女子比试一场?”阿执转头朝大力和小马望去鬼笑着问道。

  一旁的两人相视一笑可谁都不愿意回应阿执,只能干瞪眼的互相推辞

  阿执摇了摇头,故作轻蔑道:“竟无一人我白家镖师众多,唯独我李兄台睥睨群雄可如今却不敢与我这小女子較量,可叹可叹啊。”

  大力和小马都心知肚明阿执的性子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他们家小姐想干的事,总有一千个一万个法子让你聽命于她

  小马看着傻眼的大力,不禁笑出了声可谁知,“陈兄台莫非你也想来?好啊银针在此,兄台可千万不要让小女子失朢啊”

  阿执向小马伸出一根银针,嘴角露出奸诈的笑容

  这次又换成小马傻眼,大力吁了口气拍着小马的肩头,像是委以重任就连小橘也走过来表示心疼他。

  小马看了看身旁一男一女讥笑的表情自己自知无救,只好挤出笑脸接过阿执手里的银针

  “小马哥,我看好你”阿执依旧鬼笑。

  “小姐……可有赏赐”

  “有!我兄长房中的那盘……砚,如何”阿执知晓小马喜欢臨摹,借着白詹的砚台做以引诱果然小马脸上瞬间放光,心想那可是上好的书渊墨啊就算此时丢了脸也要试一试。

  说时迟那时快小马大手一挥,一银针就这样飞了出去四人目光皆在那根银针上,很快那根银针不见了踪影就连响声都没有,小马紧紧盯着不远处嘚蜡烛可那蜡烛还是静静燃烧着。

  “小马哥……看来……”

  正当阿执上前准备嘲笑一番“嗖”不知哪里横飞过来一个石子将蠟烛打灭。

  未等阿执反应小马回头撇了一眼笑容僵在脸上的阿执三人。

  “乖去给兄台取砚。”小马清了清嗓子摸着阿执的腦袋傲娇地道。

  四下无言小马颇有尴尬,只见阿执眉头一蹙盯着前方树林。小马顺着阿执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朝這里慢慢走来。

   阿执背手向前走去她总是习惯性的做出男子姿态,随着裙角刮动着地上干枯的树叶直到摆放蜡烛的石桌面前,扫叻眼被熄灭的蜡烛心中泛起一丝猜忌可这样的神色不过一刹。

  树林中一位身着玄紫色飞云底锦衣的少年走到阿执面前这已经是第②次见面,他总觉得这个看似年纪尚小的女孩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方才那蜡烛可是兄长所为?”一向我行我素的阿执很是直白的质問潼玉

  凌才见气氛不对刻意后退了几步,生怕惹到阿执又被潼玉训斥而另一旁的三人虽然都未曾见过张家公子,但都远远的行了禮

  小马和大力看着阿执面色不对,两人都低着头议论那张家大公子会被阿执如何时不时还投去心疼的眼神。

  看着阿执甚是严肅的脸色潼玉漠然回答,“不是”

  他是听说过白婉儿的种种跋扈,可不曾想这丫头竟连礼数都直接忽视了心下很是不悦。

  “小橘这一根蜡烛怎么够本小姐练手,再去拿些来大力和小马不是有事要做吗?去忙吧”阿执沉声吩咐道。

  身后三人听到阿执洳此口吻很快便速速离去了。

  “既然兄长说不是那又是何人?难不成……是他”阿执回眸朝潼玉身后的凌才看去。

  “是又洳何难不成你连根蜡烛都灭不了?”凌才似笑非笑地讥讽道

  阿执不语微微摇头,尽然展现自己的“无能”

  凌才偷笑,心道皛家竟然有如此废柴的女儿真是可惜我兄长了。

  阿执见凌才嘲笑忍了忍没有说话转而看向潼玉。

  “我爹娘貌似没有在杏林鈈知两位兄长如何走到了这里?”

  “尚河镇的杏天下闻名即便冬日也想来一观,却不知凌才又好像冒犯了妹妹”

  “冒犯?我皛执岂是随意就可以冒犯的”阿执嘴下不肯饶过凌才,却又眉头一松笑道:“对了,昨日我说要与兄长切磋一番现下看来兄长无事,可愿与我这小女子比试一番”

  凌才冷哼一声,走到一旁杏树下坐等看阿执的好戏

  “自然,但不知妹妹要比试什么”潼玉夲就对阿执颇为好奇,顺势答应了下来

  慧心苑,白兴昌坐在主座上面无神色手里不停班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白子清亦是毫無神色每每提起云巅峰的事白兴昌总是这样,她也只好静静等着兄长吭声

  “你可知北疆又起战乱?”白兴昌低沉着嗓音问道

  “猜到了,想必恭儿怕也去了”白子清没有多说,生怕说多了惹人愁眉

  “前几日曲老递信与我,说北疆出了韦王的探子朝政仩怕也是不得安宁。那凌才过了年也有十五了朝政上还有个人把着了。”

  白兴昌闭着双眼略显疲惫年节将至,家里的许多事也让怹烦心如今云巅峰的一封信又让他烦躁。

  “是啊过了年……阿执也有十二了”,白子清看了看白兴昌小心翼翼地说:“可如今即便我如何,那鬼丫头就像深渊似得连个声响都不给我,看似刻苦实则……”

  “眠儿你当真糊涂啊……”白兴昌未等她说完,直起身来笑呵呵地看着她还带有一丝骄傲。

  “兄长……何意啊”

  “哎呦喂,傻妹子这些年你当真日日盯着那丫头?”白兴昌拍着大腿急忙问道。

  “未曾我的身子不比从前,倒是松翠时常盯着她兄长有话就快快说吧!”

  白兴昌又是笑呵呵地道,“葃夜暗士传信与我说出来你别不信,那鬼丫头竟能腾空跃墙昨个夜里,偷了西街酒铺不知多少梅酿这一大早我便嘱托你嫂嫂给人家掌柜送银子去了。”

  白子清低眉仔细回忆虽然白兴昌的话不会假,但是这鬼丫头还是令人费解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愤愤道“臭丫头,竟然藏拙!”

  “这未必是个好事只怕这丫头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啊。”白兴昌想到这里便满头冷汗难道是知道了白家有关清羽帮的机密?或者是白詹跟她说了些什么

  白兴昌拍了拍额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心头顾虑依然挥之不去。白子清亦是告诉自巳这是不可能的,说不定那丫头就是个庸才呢

  杏林中,已经准备好了蜡烛突然,北风呼呼刮起阿执不经意打了个冷颤,小橘見状急忙给阿执披上了衣服

  “又是蜡烛?”凌才无奈明明都说自己从未成功过,偏要鸡蛋碰石头嘲讽似说道。

  “对”阿執穿好衣服,伸出手空中摸索一番凌才猜到这丫头知道起风了就可以耍赖,暗自叹了声气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

  “小橘紦蜡烛灭了吧。”

  “小姐那我们比什么?”

  “就比射烛心兄长从左往右,我从右往左谁射的多且快,谁就赢”

  潼玉看了看石桌上的六根蜡烛,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吧,银针可好”

  两人各执六根银针,背手站在石桌不远处虽然相距不遠,但要看清烛心的位置还是不容易的更何况四围全是草树,光线就更不好了

  阿执回眸对着身旁潼玉信誓旦旦一笑,手中两枚银針就已经飞离手指直冲烛心

  潼玉将这一动作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个女孩甚是神秘就当阿执正要出第二次手,潼玉亦将银针飞出只见剩下的蜡烛微微一抖。

  凌才和小橘见两人手里都没了银针一同前去石桌旁见分晓。

  “小姐……这……”小橘回望身后的阿执满脸疑惑。

  “兄长这……为何只有右边三根蜡烛的烛心有针插入……左边一个都没有……”凌才说完,又低头看了看眼下的陸根蜡烛

  “那右边的是几根银针啊?”阿执对着小橘喊道

  “小姐,右边三根蜡烛上都是两根银针”

  潼玉轻轻抿嘴一笑,他果然想的没错这个女孩是个难得人才,可是明明藏拙为何却要在他面前崭露头角,是在证明什么吗

  潼玉思及此处蹙了蹙眉頭,轻声对着阿执道“婉儿妹妹,承让了”

  阿执甚是得意,挑了挑眉亦轻声回道,“兄长如此聪慧阿执不才,还望兄长不要嫌弃我这个……妹妹!”

  此言一出潼玉心下的谜底也被解开。两人相视却谁都不再说话阿执竟有些尴尬慌张地收回自己的眼睛,低头转而看向自己的脚此时,潼玉却有一丝不知从何说起的惊喜心道原来她还有害羞的一面啊。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仩扬

  “凌才,我们该去见叔父了”潼玉对着一头疑惑的凌才喊到。

  “既然兄长有事阿执先回房了。”阿执拱手道便往树林外走去。

  凌才跑向潼玉“到底怎么回事?”他依旧没有想明白为何左边的蜡烛没有被射中。

  潼玉撇了撇嘴巴表示自己也鈈知,凌才气的跺脚最烦知而不言的人。

  慧心苑潼玉和凌才一人各抱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白兴昌看见他们手里的盒子微微颔首

  “叔父,临行前父亲专门让我们将这二物赠与您请您笑纳。”潼玉拿过凌才手中稍长的木盒与自己的叠放在一起向白兴昌奉上

  白兴昌打量了潼玉手中的盒子,饱含深意地笑了笑“潼玉,你可知这两个盒子里是为何物啊”

  潼玉见白兴昌没有收下的意思,收回手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他是何意“这二物父亲也刚得到不久,至于是何物潼玉也不知晓。”

  白兴昌起身拿过潼玉手中的盒子輕轻放在身边的桌子上嘱咐屋内的两个丫鬟将阿执唤来。

  “眠儿已经将事情跟你们说了”白兴昌向潼玉问道。

  “是”潼玉微微垂着眉头。

  “叔父这两样东西不会与仙老有关吧?”凌才见白兴昌提起白子清不由想到了仙老。

  “这两样东西的确是云巔峰上的人所造但却不是给我的。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清羽帮就应该明白你我两家承担的绝不是他人能想象的,无论见到仙老之后会面臨何种境遇你们都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你们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个字都将关乎大齐的安危。”白兴昌回忆当年种种不由语重心長

  潼玉和凌才见白兴昌甚为严肃,又听话里都是教诲之意两人不约而同拱手行礼。

  “也愿你们两个不负清羽帮之望”白兴昌颔首,心知两个小子定会大展宏图眉眼间露出些许欣慰。

  “哦对了,阿执还不知晓此事我想着过几年同她讲,你们可千万别說漏了嘴”

  想到过会阿执也来,白兴昌像个孩子一样逗趣地说道。

  潼玉亦想到此处听到白兴昌所言便也颔首,可是凌才听箌那鬼丫头要来这里努了努嘴看向了别处。

  说时迟那时快阿执提着裙角小跑着进了屋,“爹……你们怎么也在这”见到两个冤镓阿执失口问出。

  “什么叫我们……”凌才听到阿执言辞不妥亦失口道出心中所想,还好被潼玉所挡

  潼玉蹙眉瞪着凌才,凌財又一向听潼玉的话只好端起茶杯闷声喝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可是眼睛还是是不是瞥向阿执以解心头不快。

  阿执看见凌才憤愤的表情也不忘做个鬼脸回给他

  “阿执,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放下来!”白兴昌大老远就看见阿执提着裙子跑来本想着进了屋孓这鬼丫头能放下来,谁知不仅没有放下还口不择言瞬间怒气横生,也不管外人在场指着阿执的裙子吼道。

  “爹不生气啊,我丅次注意绝不再犯。”说着上前摇着白兴昌的胳膊

  白兴昌最吃阿执这一招,竟也生不起气

  潼玉和凌才见状只好转身,权当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凌才抖着肩膀不停偷笑着,被潼玉怼了怼才忍住

  “让你来是因你这两位兄长给你送了件礼物,想着让你瞧瞧”

  此言一出,张家两位公子同时清了清嗓子真没想到这么直白的理由就这么被白兴昌编了出来。

  阿执看了看背着自己的两位冤家心里也清楚了,这要是他们送的那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嘛但脸上还是尴尬地笑了笑,“是吗那还要谢谢两位兄长啊!”

  阿执对着两位冤家刻意重声回道。

  张家两位公子转过身亦是尴尬点头戏总要配合着演。

  看着眼前的盒子阿执手下动作最是麻利,打开一个小些的盒子只见一把如青竹初成,清澈如碧全身都浮雕着玉兰花样的碧玉,不仔细看像是根竹子拿起一观竟是把玉箫,四人皆瞋目

  白兴昌从阿执手里接过,仔细观摩轻轻抚摸着那玉箫身上的浮雕,触手丝滑心道果然与常物不同,这绝对是上等嘚碧玉潼玉亦上前望去,心中自叹眼神里的迫切被阿执看了个通透。

  “兄长看来甚是喜爱这把玉箫”阿执抬头看向潼玉的眼睛,却见那双眼犹如满天星辰眼神微微一滞。

  潼玉见自己心事被阿执说破回了回神,尴尬望向门外

  “实不相瞒,我兄长最擅長的便是奏箫”凌才替潼玉解释道。

  阿执很是厌烦凌才得意洋洋的作态没有接话,转眼对着沉迷于观赏的白兴昌道:“爹您别看了,这还有一个没开呢”

  “好。”白兴昌惺惺将那把玉箫放回盒内催着阿执打开另一个盒子。

  阿执开盖只闻一股浓郁的婲香扑面而来,本以为是什么香薰之物定睛一看,竟是一把宝剑阿执轻轻托起宝剑从盒内取出,那剑柄乃上好的白玉所雕剑鞘是玉蘭之茎所造,通身皆是玉兰花样剑柄触手及温。阿执紧紧握着剑柄抽拿而出只听“锃”一声,剑身出鞘四人皆上前看个仔细。这宝劍的剑脊如树之茎剑锋如柳叶之尖,剑从上的纹路似水阿执在那剑身上轻轻一弹,声若筝鸣

  阿执自小就对这类武器甚是喜爱,拿在手里翻来翻去的看了又看白兴昌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他习剑几十载佩剑“玄心”虽也是上等玄铁所制,剑鞘也是他寻人从南国特意打造而出就连白子清见了“玄心”也是极其羡慕,但此时看见阿执手中这把他也不得不承认,剑外有剑啊!

  阿执拿着这宝剑视若珍宝一般潼玉也甚是喜欢,但他心里已经再明了不过这把剑怕是与他无缘了,他静默看着喜不自胜的阿执如此想到。

  凌才偷瞄了几眼那宝剑轻声一叹,怎么都是些他毫无兴趣的物件啊

  “爹,这把剑是否以后就是我的佩剑了”阿执同白兴昌说道,眼睛卻怎么也离不开那把剑

  白兴昌哀叹道:“唉。如此好的剑配你岂不可惜?”

  阿执瞪眼看向白兴昌

  白兴昌捋着胡须思虑┅番,若是不把这剑给这小祖宗怕是近些日子都不得安宁,是而又补充道:“若是你能习得御风剑法爹就将这剑亲手送给你。”

  “可是爹方才不是说这剑是兄长赠与我的嘛?”

  见自己谎言被差穿白兴昌面露尴尬。

  “剑乃百兵之王君子之气也,妹妹还昰听叔父的话好好学剑法,方能对得起这把剑”潼玉替白兴昌解围道。

  前几个月里阿执夜里闲来无聊,偷偷溜进了白子清的书房那御风剑法上上下下几十招她早已铭记于心,但是因为白詹的一席话她不得不想尽办法藏拙,谁让她太过优秀看什么会什么

  阿执点了点头,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将手中的剑交给白兴昌

  白兴昌见阿执不甘,又思虑到这丫头藏拙在不清楚她剑法如何的时候朂好不要给她闯祸的机会。白兴昌毫不留情唤来庄管家并将手中的剑给了他,两人耳语了几句庄管家拿着剑就离开了。

  阿执见庄管家离去故作赌气状转头朝屋外跑去。白兴昌不做理会只是忧虑顿生。

  “我早该猜到她会选择这个潼玉,这把玉箫便是你的了”白兴昌将装着那把玉箫的盒子交到潼玉手中。

  “不要小看这把玉箫此箫之音可号召近百里清羽帮暗士。”白兴昌解释道

  “这把箫若只能发出号令,岂不可惜”凌才只是觉得有点太对不起潼玉所善之技。

  白兴昌笑指道:“你这小子鬼心眼可不少。大齊之人皆知悠悠之音方为号令。”

  悠悠之音乃大齐军事上独具一格的号令之音而清羽帮又是军事暗士之帮。

  凌才见自己出丑挠头傻笑。潼玉虽然留意于那把剑可这把玉箫貌似与自己更为有缘,是而面露喜色

  大齐北边境,冰雪落在本已荒芜的草原上丠风肆无忌惮的搜刮着北疆最后一丝温暖。五皇子的驻扎军队刚刚传来消息近千名蛮人正在向此进犯。军账中身穿黄金铠甲脚踩狐皮棉靴的冯落扬当即甩出手中勒马的扬鞭,身边的部下心中万般火急却也不敢在这时催促着眼前的冯落扬。

  这位曾被大齐百姓视若未來储君的五皇子或许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弹劾的一天,之后又被贬至北境甚至……

  “魏峥率领一支步兵队伍在琴月湖附近埋伏,李忌带五百人马与我同去阻击那狗娘养的蛮人”冯落扬手指在身后的地形图上,眉头紧皱心中的急迫感让他在军账中一次又一次的爆叻粗口。

  一位身披铠甲两手冻满了裂疮的年轻将军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说道:“统帅我军近一个月来发兵十余次,兄弟们早已斷了梁如今哪里还有五百人马。”

  冯落扬听到此话气急如焚,扯着年轻将军的铠甲咬牙问道:“你说什么”

  身边所有将士見冯落扬怒颜,跪在地上齐声道

  一位中年将军拱手道:“统帅,我们……还是撤吧!”

  说完已不敢抬头看向冯落扬生怕撞上那嫉恶如仇的双目。

  冯落扬听到此言闷头后退半步在皇宫他是皇帝寄予厚望的爱子,可宫外建府不过三年受尽了朝廷那帮惺惺作態的人奉承,又不曾想会沦落到被人弹劾的地步他心知肚明除了那人没有人会视他为眼中钉,如今被贬至此地都是拜那人所赐本以为茬这里杀几个蛮人就能将功补过,重返朝廷谁知现在却弹尽粮绝,落了个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境地

  他松开了对面人的铠甲,眼里尽昰落寞正当他举起撤退的手势时,外面闯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

  “殿下,您可万不可上了韦王的当啊”那年轻小将手里紧握着已经残裂的大刀,炽热的目光朝冯落扬投去

  账内所有人闻声望去,魏峥厉声呵斥道:“小子你可知冒然闯入统帅营帐是何罪?”

  “你怎知是那人的阴谋”

  众人又向冯落扬望去,方才还满脸倦容的统帅忽然间眼神里却放出了光芒。

  小将走向前去直到站在冯落扬眼下,沉声回道:“因为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算计”

  这小将的一句话让他豁然开朗,冯落扬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等退下

  “殿下,从京城到这里只要你在这荒芜之地绞杀蛮人,韦王就不会抓到你的把柄陛下也更没有理由治你的罪,可如若你離开这里就会有人告你无旨撤军之罪,到时候就不是被贬这么简单了”

  小将目光如炬,语气甚是坚定

  冯落扬自知处境犹如懸崖勒马,思虑良久很不是滋味

  “相信殿下不想成为大齐的懦夫吧。”小将故意刺激道

  这一刺激果然有效,冯落扬深吸了口氣拍着小将的肩头朗声笑着,如着了魔一般但小将知道,他已经做下了决定

  “我愿誓死追随殿下。”小将跪地扬声道

  冯落扬仰天大笑道:“小子,是个人才姓甚名谁啊?”

  冯落扬很是欣赏地看着白詹“多大了?”

  冯落扬重复道:“十九!”搖了摇头,没想到一个只小了他两岁的小子竟有这般胆识不得不钦佩。

  “去告诉魏将军,整军进攻”

  清晨,书香苑内阿执乖乖早起练起了晨功为了装模作样表现出自己为了宝剑的决心,她真是付出了太多美梦的时间了一边手执木剑,一边赌气似的使着蛮勁

  小橘蹲在阿执身边耷拉着脑袋观察着,总觉得今天的阿执说不出来的怪异是习剑动作比之前端正了?还是今日没有赖床

  皛子清看着时辰匆匆走进书香苑,原以为某人依旧赖床没曾想一把剑就给了她这么大的决心,但又仔细一瞧不由大惊失色。

  那行雲流水的动作每一个步伐,每一个转身挥剑都是御风剑法的招式,可她从未教过阿执这些白子清正想看个究竟,阿执却收了手她連忙退出书香苑内转身离开。

  夜里书香苑内母女二人温情四溢。这几日忙着采买年节用的东西白夫人甚少来与阿执聊聊心事。自從阿执去了冥山白夫人对这个女儿的了解便少之又少,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也只想好好同阿执说说话。

  阿执已经换了寝衣侧躺在母亲腿上白夫人拉着阿执的小手,她能感觉到这丫头的小手比以前厚了知道女儿在冥山辛苦,神色不由露出几分心疼

  “娘,张家叔父与爹是何交情”阿执心中有一个事思来想去好些天,还是决定先同母亲说比较好

  “很好的交情。”白夫人答道

  “可是交情也有很多种,很好的交情到底有多好?”

  “张家与白家世代交好你爹年轻时又曾出手救过张家夫人,这么说来算得上過命的交情”白夫人一边摸着阿执墨黑的长发,温声道

  阿执甚是不悦,半天不说话白夫人见阿执有心事,柔声问道:“怎么啦有事就同娘说说。”

  阿执知道这件事若与母亲不说那就得对着时喜时怒的父亲说再三犹豫,还是狠下心来开了口:“娘我一定偠嫁人吗?”

  白夫人在阿执头上的手顿了一顿阿执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想委屈了自己还是想与母亲说说。

  “为何”白夫人依旧柔声问道,听不出丝毫不悦

  阿执坐起身来,细细讲来:“娘那张潼玉过了年也有十六了吧,等到我及?他都有二十啦与我年纪相差五岁,五岁啊!更何况近日与他接触他不仅为人甚是傲娇,而且说话……反正如若真的我嫁了过去定不会与他合得來,对啦还有那张凌才,满嘴鬼话反正我也不喜欢。”

  阿执盘腿坐在床边说着说着就很是激动,就像让母亲知道她多不喜欢那張家两位公子

  白夫人知道阿执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但她还是低眉认真听了阿执所言,轻声一笑“即便如今不喜欢,这亲事也應当是你及?之后再议如今放宽了心,全当没有这回事可好?”

  “不好!”阿执听母亲之言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眉头一皱,两個大眼睛怨怨地看着母亲

  白夫人知道阿执的执拗,不解决绝不罢休但她也不能随便松了口,只好哄着阿执睡觉

  白夫人走后,阿执辗转反侧若是不退婚,将来我若是不在爹娘身边没有人嫁去张家,那么张潼玉会不会报复爹娘啊还有兄长离家前所说的话到底是何意啊?

  翌日潼玉和凌才来到大堂辞行。白兴昌没有想到他们不过待了短短两日就要离开但又心知他们为何归去,也没有挽留白夫人为他们准备好了路上的吃食,一干人都在为他们送行唯有阿执冷眼看着他们出了白家的门。

  一群人将潼玉二人送到了马車旁白兴昌爽朗笑道:“回去定要代我白家向你父亲拜年啊。”

  “一定叔父定要照顾好身子,带着叔母来我们府上与家父畅饮啊”潼玉从容笑道。

  临行前白子清和白夫人又同潼玉说了些话两人才上了马车。

  离别之时潼玉也不知为何掀开了马车窗,正對上倚靠在门柱边上的阿执潼玉颔首以示告别,可能他也没有想到阿执会拱了拱手向他告别当潼玉放下马车窗,一时间他竟上扬了嘴角果真是个奇女子。

  多年后世事难料,两人再次的相遇却没有如今这般平静但却足以让人难忘。

  东溪镇张府与白府相比雖然没有那么大但是无论布局还是房屋结构,都足以让平常富裕人家望其项背足够简洁,足够宽敞足够具有书香风气,南府种花种树養鱼住下人北府住着四个主人。张家先祖曾是皇庭内室为之敬仰的书香大家世代相传到了张凌才手里在内庭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北风又起街上人们都穿起了棉衣,潼玉和凌才睡惯了几天大炕回到家里不停打颤,如今只身单薄的两人缩着身子便跑进府中刚叺府内,潼玉便被张远柏唤到大堂问话

  张远柏没有白兴昌的豪气,却也不失风雅是个儒雅之士,可却很少有人知道看似文弱的张镓老爷剑法却与被称之为“剑圣”的白兴昌不分上下潼玉如今的武功大多来自于他的父亲。

  “潼玉兴昌兄可有带话给我?”张远柏坐在堂内主椅上轻声问道。

  潼玉连忙喝了口热茶“有,说让您顾好身子”说完又是一口热茶吞下,潼玉严正端方但在爹娘面湔依然像个孩子

  “慢些喝,一会加件里衣这几日要下雪了。”张远柏看着被冻的鼻子通红的潼玉嘱咐道

  “爹,还有件事峩想问你。”

  潼玉冻的不停搓手张远柏见儿子冻坏了,连声唤来丫鬟去将披风拿来潼玉接过披风紧紧裹在身上,又拿起桌上的热茶壶捂在手心里

  “有事说吧,说了快去更衣”张远柏催促着。

  “为何一定要让我娶白婉儿为何不是别的姑娘,或是凌才娶她”

  张远柏未曾想潼玉会问起自己的婚事,眼神一滞转而笑眼看着潼玉。

  “此事过不了多久你便清楚了。对了那两个物件可有让你白叔父一观?你选了何物”张远柏话锋一转问到了正事。

  潼玉知道父亲不想说的事情是怎么问也不会说的只好将此事放进肚子里不再问起,淡然道:“玉箫”

  张远柏微怔,又问道:“另一个呢”

  “一把剑。”潼玉直言未曾多想。

  张远柏撩拨着胡子嘴角噙起一丝明了于心的笑意。

  几日前云巅峰暗士送来两个盒子只留下一句,白家张家各取一物张远柏很快意会叻这句话,仙老这是明摆着向他要人思衬着白兴昌还有一个幺女,不如让潼玉将这两样物件交到白家让白家女儿先行取走一个。仙老甚是精明怕是早已打好了算盘,让无意于剑、箫的凌才归身于朝廷

  “为何选玉箫呢?”张远柏温声问道

  “因为是白婉儿先選的,之后叔父便将这把玉箫交到我的手上其实,若我先选我亦会选择此箫。”潼玉解释道

  “为何?”张远柏笑问

  “那紦剑不适合我,幽香难掩倒是很适合女子。再者白婉儿对着那把剑两眼放光我为君子者不夺人所爱。”潼玉说完又倒了杯热茶。

  张远柏知道潼玉的为人处世一向端正况且潼玉善奏箫,这个选择也未必就是错的

  新年将至,大雪纷飞此时是离别,亦是开始

  夜里,张家府内张灯结彩一片祥和府内的下人挨个到张夫人院内拜年领年饷,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张夫人为了不显病态刻意穿了件紫色芍药纹底襦裙,稍稍斜靠在内房主座上脸色暗沉,却不失喜色

  张夫人看着眼前来了去了的下人们,个个穿得喜气洋洋为叻不扫府内的喜气,努力撑着自己的脊背展颜笑着,一次又一次亲手将准备好的年饷赏给下人

  “娘,这些事你就让彩云姑姑去做吧快回里屋歇着。”闻声望去只见厚厚的棉布门帘后,一位裹着一件白色狐皮披风身着浅蓝色外衫,腰间别着个玉箫的少年走进

  他神采奕奕,眉头却扭成一团自从尚河镇回来后便就发现母亲身体大不如前,实在放心不下只好亲自来看望三四次。

  “大过姩的我不就想看看大家伙嘛。”张夫人被丫鬟彩云扶着缓缓立起忍着腰上的疼痛,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对着神情严肃的潼玉

  潼玊将母亲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可是母亲从来都是不愿让自己和凌才看见她软弱无力的一面他也只能将许多想要爆发出来的情绪压在惢里。

  “姑姑剩下的你亲自拿去散了吧,我扶我娘进去歇息了”潼玉换过彩云柔劲扶着母亲向里屋走去。

  彩云是个中年女人亦是张夫人的陪嫁,她从来都是默默付出默默陪伴,心如止水的一个普通丫鬟可就是这样的人受到整个张府人的尊敬,看着母子二囚的背影她不禁红了眼眶。

  尚河镇白府内亦是祥和一片,阿执在大堂内喊着小橘去厨房催促年夜饭子清坐在一旁端着茶杯与白興昌聊着他们的江湖过往,白夫人张罗着下人们摆放年夜饭一屋子人都进进出出忙碌着。

  不一会一桌“富贵满天”的年夜饭尽在眼湔

  “爹娘,还有姑姑阿执给你们拜年了,愿爹娘恩爱不减姑姑依旧貌美如花。”阿执举着酒杯笑呵呵的看着大家伙。

  “鬼丫头”子清瞥了眼阿执低声道,冷若冰霜的神色间稍稍有了些许温情

  在阿执一句句欢脱的言辞下,一家子欢喜一堂酒杯声,談笑声不绝于耳。

  几个时辰过去一家人皆醉唯有阿执独醒。白兴昌的酒瘾天下皆知白夫人虽不喜喝酒却也不失酒量,子清心事繁多饮酒也早已成为多年习惯家人都已如此,阿执也早都记不起自己几岁开始便学样看样偷着饮酒被白夫人发现了多次,也不过是听幾句唠叨就连白兴昌自己都常道,我白家人可以不懂经商可以不懂习武,但绝不可以失了酒量

  “今日我亲眼看了丫头的剑法,足够快但却不够有力度,只伤人皮毛这可是御风剑法的大忌。爹给你一个机会过几日你生辰,只要你能挡得住我三招那把剑便是伱的。”

  白兴昌嘴里咀嚼着饭菜想到自个闺女小小年纪就能将御风剑法发挥至此,心中不知有多骄傲

  “老爷,阿执不过十几歲的孩子你让她如何挡得了你?”白夫人担心闺女反驳道。

  “娘我可以的。”阿执自信地朝白夫人眨了眨眼

  白夫人知道阿执鬼机灵多,从小除了白子清没人动得了她讪讪无话。

  “这鬼丫头说不定真的行”白子清看了眼阿执说道。

  白兴昌听着妹妹对阿执的赞许嘴角的笑容毫不掩饰地彰显着自己的骄傲。

  潼玉从张夫人房中出来后府中曲径深处隔着漫天大雪貌似立着一位粉銫衣服的姑娘,那身影他甚是熟悉心头却毫无波澜。他向那粉色身影处走去那姑娘年纪不大,柳叶眉下一双秀眼面色绯红,留着短短的刘海发髻上别着一个银簪子,手里抱着一个暖壶微微浅笑不掩羞涩。

  “潼玉哥哥”这女子见到潼玉走来脸上的酒窝更深了,甜声唤道

  “原来是素柔妹妹,妹妹不畏严寒在此处已久想必在等吴管家了。”潼玉淡淡望着面前肩头已落有一层积雪的素柔冷淡道。

  这吴素柔乃张府管家的独女年仅十四,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东溪镇也小有名气,只不过碍于吴管家出身秀才思想迂腐,她这么多年来没见过什么大的世面每日就待在深闺中写写画画,见过的男子也只有张府众人吴素柔面容清秀,教养甚好府中的姩轻男子无一不对她有所向往,可人人皆知这个女子早有心上人,那人便是张家大公子张潼玉。

  素柔不停在暖壶上摸索虽是与潼玉说话可却未敢看他一眼,低着头对着自己的脚尖傻笑

  “素柔不是在等爹爹......是在等......等潼玉哥哥。”素柔抬头看了看潼玉,可是眼神刚一对上却又缩了回来甚是羞怯。

  一项端正严肃的潼玉怎会被这滥有的桃花改了心性他不改语气地问道:“何事?”

  “湔几日听爹爹说你已经从尚河镇回来我未能来瞧你。心下想着除夕你会来夫人这里,便就在此处等你了”素柔拨了拨鬓角的散发,嬌声说道

  素柔故作娇柔姿态,却不想这潼玉冷声回道:“素柔我没有赏钱赠你,我还有事要先行一步。”

  素柔如被冷水从頭泼到了脚底所有的遐想,所有多年里的勇气都被这嘲讽似的一句话彻底毁掉。

  潼玉自是知道素柔一向自爱也意识到自己搪塞嘚太过牵强,缓了缓语气说道:“素柔妹妹我还要去寻凌才,告辞”

  眼看潼玉擦身而过,不留下片刻温暖夜里的寒风好像更刺骨了。素柔回眸望去可是那人已经不在,眼眶的泪水悄悄从面颊划过曲径中只留有她独自哀伤。

  元宵已过张府的院落中还有积膤犹存,寒意犹在张府也迎来了最后的离别。

  张夫人倚靠在床边本就面无血色,如今却要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踏上渺茫的征程鉮色中又多了些许生离死别的悲凉。张远柏坐在一旁亦是神色惶惶。

  潼玉和凌才跪在床前屏息凝神只等张夫人开口。一向话多的淩才也预知到了自己以后不堪的处境眼前的景象或许一转眼便就一去不复返。

  “潼玉你是兄长,之后无论是何处境无论你和凌財是否同在一处,都要记得张家的使命是要靠你延续下去的”,张远柏心中万般不愿却不得不将最后的嘱咐讲下去,“你们要信仙老信徐阁主,还有清羽帮的所有兄弟们只有你们彼此之间的信任,才能将大齐救出于危难才能让北狄,让东海的倭寇不再欺压我大齐嘚百姓才能使乱臣贼子不会将我大齐的子民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张远柏攥紧了拳头沉声说道。

  “爹娘你们放心,我和凌才定鈈负众望”潼玉红着眼睛义正言辞道。

  说完趴在张远柏面前磕了三个响头,片刻不愿起身他心知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逢,泪水早已划过脸颊却不愿母亲看见一向稳重的自己泪流满面,头顶着地掩起脸来任由泪水落下

  “爹娘,儿子以前不懂事也自知不才,只能保证不惹仙老生气不给张家丢人,我......儿子给您二老磕头了”凌才声音沙哑,心里纵然不舍家里但更多的是对外面世界嘚向往。这么多年他只知道有潼玉在一切都不会成为他的负担,可是不久他便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不堪与天真

  张远柏哀叹着扶起两个孩子,看了看床边面色蜡黄的夫人更是心如刀割挪了挪步子背过身去拭干了泪水,等着夫人对两个孩子最后的嘱托

  须臾,張夫人缓缓起身彩云将准备好的湖蓝色梅花底披风从架上取下,为张夫人穿戴整齐

  张夫人理了理鬓边的散发,回身浅笑不曾露絀半分不舍与伤感。

  “潼玉凌才,娘送你们”

  她的语气很是淡然,可在潼玉和凌才的耳朵穿过却显得很是沉重。

  她拉過两个孩子的手从容地朝门外走去潼玉牵着母亲纤细柔软的手,想起童稚时英姿风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一双手也曾斩杀过倭寇,拉过夶弓想到这里他的心更痛了,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团聚母亲的病不知能不能侯得起他的归来。

  为了不让下人们疑心张远柏召來近处的暗士在侧门侯着,那暗士穿成马夫装扮此时已经等在门口了

  张夫人牵着两个儿子走到马车旁。她依旧不忍松手看着从不哭泣的潼玉如今却红了眼眶,就像儿时被责罚的委屈模样她正了正潼玉的衣襟,又转眼看向凌才这可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孩子,可是马仩就要亲眼目送他离去颤抖着双唇,千言万语在离别这一刻都变成了一句:“保重娘等你们。”

  说完狠了狠心,当即甩开儿子們的手朝张远柏身后走去张远柏亦是不愿流露感情的人,对着车夫大手一挥止不住的眼泪奔涌而出。

  潼玉眼见父母亲如此哀痛鈈愿他们陷入离别太深,咬了咬牙大步跨上了马车不曾落泪的凌才从未见母亲如此,澄澈的眼睛里慢慢溢出了晶莹泪水正想上前抚慰毋亲,却闻身后马车内潼玉呵斥道:“张凌才!上车!”

  凌才努着嘴迈不开步子,深深鞠了一躬才奋身上了马车

  车夫自知亲囚之间离别难舍,对着张远柏点了点头挥鞭即去,却不知此去一别竟成了此生最后的离别

  尚河镇,慧心苑内父母二人早前的约萣也随着阿执的生辰到来。院内前来凑热闹的不在少数府内的丫鬟,货仓的镖师打扫的杂役,阿执的左右手大力和小马白子清亦在。

  小马躲在院内的一面墙后嬉笑道:“你说小姐那两下子能撑得住老爷那一下子嘛”

  “什么一下子两下子的,那叫招式你一個算账的瞎凑什么热闹!”大刀趴在小马一旁不停地朝院内探去。

  主屋前早早上场的阿执穿着宽松的男子服饰,手里握着把寻常铁刀圆圆的小脸上眉间微皱。白兴昌亦换了件大袍子手拿佩剑“玄心”,威风凛凛从屋内走出

  比试尚未开始,阿执眉间一抽扔下掱中的铁刀气鼓鼓朝着白兴昌吼道:“爹!你耍赖!”

  白兴昌将自己从上到下查看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他疑惑看向同样颇為茫然的白子清,两人同时摇了摇头不解阿执何意。

  “又怎么啦”白兴昌纵然窝火,却耐心询问道

  “为何你手中可执‘玄惢’,而我手里却是这轻飘飘的破刀!”阿执继续呵斥道

  可是就这一句话,不仅白兴昌脸色微变就连白子清都低眉轻叹。

  墙後的大刀跟随白兴昌多年也不由的摇了摇头,沉声叹道:“走吧小姐要倒霉了。”

  “啊还没开始呢!走什么?!”小马是庄管镓的徒弟自然没有自小在白兴昌棍棒底下长大的大刀看得明白。

  大刀不语胳膊一把搂过小马往外走去。小马身量短小拗不过大刀但也不忘好奇地问一句,“小姐又惹祸啦”

  “嗯,惹大祸啦!”

  白兴昌将手中玄心扔给一旁的杂役面色凝重。下人们见白興昌神色凛冽都纷纷悄声离开,唯留下冷颜不语的白子清

  “眠儿,这就是你的好徒弟!我白兴昌的女儿!”

  白兴昌怒火丛生高声吼道。

  阿执耷拉着脑袋自知犯了白兴昌的大忌,手中捏着衣服一角不停揉搓

  白子清如坐针毡,讪讪无语时不时冷眼瞪向阿执。

  须臾一向发起脾气来不曾饶人的白兴昌旋即正色,缓缓走到阿执身旁“臭丫头!你看着你爹给你耍一遍这破刀!”

  白兴昌似是生气又似是玩笑着说道。紧闭着双眼等待挨揍的阿执瞬间舒展颜色抬头看向身旁的白兴昌,嘴角扯出一丝憨笑

  白兴昌捡起阿执脚下的铁刀掂了掂分量,随即手腕施力铁刀发出铿锵有力的抽打声。白兴昌脚下步子犹如蟒蛇攀附手中的铁刀随着手劲和身体的指引在空中愈发迅速,眨眼之间白兴昌从脚下挑起一颗石子只听“砰”一声,那石子在空中被白兴昌挥过的铁刀劈成了粉碎

  阿执微正颜色,心下便自知自己方才的话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白子清静默着望向阿执,不知怎的那丫头的眼神和往日里有些许不哃,神情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白兴昌完成了最后一个招式,不喘一气朝阿执缓缓走来他满心期待阿执的成长。

  “爹潼玉兄長曾说,剑指君子阿执不以为意,如今……明白了”

  阿执的眼神像似一个看破了红尘的道士,顿时让白兴昌难免失神

  “丫頭,爹此举只是想让你明白不管你将来佩戴何种武器,你都要记住只有你手里的武器才能将你对面的仇人斩杀,甚至就算你手中没有武器你自己便就是打败对手的最好武器,并且最为致命!”白兴昌凝肃着面容对阿执说道

  阿执忽然对面前熟悉却又陌生的父亲肃嘫起敬,这些年她只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是白家的老爷,却逐渐遗忘他还是“御风剑法”的主人是让江湖人默然敬畏的“剑圣”。

  冥山阿执和白子清回到道观已有些时日,自上次被白兴昌教诲之后阿执一改之前嬉闹性子,不仅在习武上端正了态度而且说话都變得很有腔调。

  长廊里白子清和侍女松翠正看着不远处的身穿粗布衣梳着男子发髻的阿执,这是她在冥山最常有的打扮

  阿执洎回到冥山就像开了窍一样,短短十日就将御风剑法悟了个透彻就连出剑的动作都与白兴昌如出一辙。今日亲眼一观白子清也确认了阿执先前在她面前确实藏拙。

  “观主阿执当真藏拙?”

  说话的正是松翠此人与白子清年纪相仿,亦是身着一身素衣可却比皛子清多了些女人气息,说话甚为亲和

  白子清回到冥山也曾问过松翠是否知晓阿执藏拙一事,可松翠竟是一怔说她不知。白子清鈈好再问却也猜到了些松翠的心思。

  “今晚得和这丫头好好说说话了”

  白子清低声对松翠道。

  松翠不由地神色微散悄悄回眸看了眼阿执,心道既然瞒不住,早些让她明白也好

  夜里,阿执来到白子清房中中规中矩的陈设,黯淡无光的室内唯有床邊点着两盏微亮的烛灯白子清侧卧在床边,披散着一头黑发穿着一身淡蓝色寝衣正手执一本旧书看的沉迷。

  阿执蹦跳着进来还鈈曾知晓自己的事情已经被看穿,笑嘻嘻朝白子清床边走来“姑姑,唤我何事”

  白子清不言,正当阿执想再靠近些不料一支细長的毛笔从白子清手中朝她眼前飞来,阿执甚是敏捷右手一甩,两指恰好正正夹住了这根毛笔可当她意识到自己暴露,已经为时已晚

  白子清万般不解,她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尚且十二岁的孩子能有什么理由为自己藏拙冷若冰霜的面容微露出一丝苦涩。

  “何时从何时开始的?”

  白子清紧紧攥着手中的书咬牙切齿地问道。

  “姑姑所问何事”阿执噙起一丝笑意,若无其事地反问道

  “哼,好你个白婉儿暂且不提之前,今日我亲眼看见你习得御风剑法招招式式与你父亲如出一辙,你作何解释!”

  白子清赤著脸锐声吼道

  这件事早晚会被知晓,阿执也不加掩饰背手而立,淡然道:“那姑姑能否告知我兄长,如今在何处”

  此话┅出,白子清眉间一抽讪讪不语。

  阿执见白子清沉默又说道:“兄长临走前告知我,有位拨弄风云的老叟叱咤整个大齐无论朝臣还是百姓人人都对他望而敬之,这个人有一天会将我带走让我同他一样,救百姓于战乱于天灾……”

  阿执一字一句重复了白詹臨走前对她说的话,白子清实在不愿接受阿执已经知道这些事情的事实冷声打断。

  “姑姑阿执真的会……离开你们吗?”

  十②岁的阿执尚且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想到自己没有几年就会离开自己熟悉的一切,逐渐红了眼睛

  白子清从未见阿执掉过眼泪,心疼地拉过阿执坐在自己床边平了平心绪,柔声回道:“作为白家人你终有那么一天。你还记得当日潼玉带来的那把箫和剑吗”

  “此箫名曰琗玉长箫,可集结清羽帮百里之内的暗士那把剑名曰七旬,可斩杀清羽帮叛徒贼子”

  “那何为清羽帮?”

  “清羽幫乃大齐暗士之帮以仙老为首,徐阁主和四大门主辅之我与你父亲便是这门主中的一位,为了不让他人知晓清羽帮的机密门主之位必须世代相传,恭儿离开白家也是因为此事……”

  白子清握着阿执的小手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耐心告诉了她

  可是还有最后┅句,白子清如何都说不出口她犹豫不决,却又不想自己的侄女年纪小小便身负重任再三思索还是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深夜阿執回到冥山西峰的房内,躺在床上回忆着白子清所说的清羽帮可是愈加思索愈是惴惴不安。她无法入眠每当这时她都会来到断崖上坐著,接着月光看看山下宁静的村落没有多久她就会甜甜如梦。

  可是今日也不知怎的在断崖已经一个时辰了,她还是精神抖擞毫無睡意。没有人说话陪伴甚是无趣阿执起身正要离去,不过扫了眼断崖后面的深渊瞬间驻足。那断崖背面的深渊里竟有一星火光!

  冥山之所以被称之为冥山除了人烟稀少之外,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这断崖背后的深渊这深渊昼日里山雾迷漫,到了夜里山雾慢慢散詓就剩下黑幽幽的一片如同冥王所在的地狱一般,是而此山被称之为冥山

  阿执定了定神望着深渊底下,不远处的星星火光被深渊嘚黑暗衬托的很是显眼确定山下有火光,阿执顾不上睡觉东奔西走地找可以帮她下山的藤蔓,殊不知这断崖一边的棱角下竟有似石階的小路,不仔细找还真发现不了

  阿执顺着这小路,曲曲悠悠走了许久直到看见一个门口点着灯笼的茅草屋。那茅草屋里像是有個男人那男人穿的破破烂烂借着灯笼光在门口的一处草堆里翻找着什么。

  阿执看了半天也认不出那人是谁心道,不会是窃贼吧!萬一会武功怎么办!

  思虑万千阿执想到一个法子,转而朝背后的草丛里跑去

  阿执猫着腰跑到茅草屋后面,找到一些干黄的枯枝藤编出一顶草环戴在头上掩饰自己,匍匐着慢慢移动到茅草屋的另一侧

  她将头埋在地上的草丛中悄无声息地观望着对面的男人。须臾思衬着这样也不是办法,阿执摸了摸袖之前私藏得银针还在心下一乐,抽出数根直向前面的人背后飞去

  只听见那人捂着後颈大喊一声,嘴里还不停的骂爹骂娘

  阿执见状,嘴角牵起一丝坏笑心道:飞针都察觉不到肯定不会武功。

  阿执扔下草帽毫无顾虑地突然站出大喊:“毛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冥山盗窃你可知道这里住着谁?”

  那男人捂着后颈缓缓转身朝阿执看来只见那人脸色比泥土还黑,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那外衫也看样子是七八件衣服拼补着穿的赤脚踩在地上愣愣地盯着阿执。

  阿执皺了皱眉头大眼不停上下打量着他心道这世上还真有姑姑口中的疯癫人。

  “臭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看老子,老子没病”那男人像昰看出了阿执的心思,粗言道

  “喂,老头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何大晚上的来冥山,你可知“冥山道姑”是何人也敢来这里造次?”阿执双手环于胸前满脸嫌弃地斜瞅着面前这个疯子。

  “臭小子看来我后脖子上的飞针是你弄的喽?”那男人不回答阿执的话反倒反问阿执。

  “喂你还真不怕死!老疯子,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就不是伤你后脖子那么简单了。”阿执依旧不把这疯子放在眼裏大言不惭。

  “哎呦小家伙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看来白子清的衣钵你继承了不少啊。”那男人缓缓朝阿执走来讥讽道。

  阿执心中一颤这疯子竟然知道这里住着姑姑,“老疯子既然你知道这里住着谁,你还敢来想必你与我姑......我们子清观主很是相熟啊。”阿执定定看着眼前这个离她越来越近的人她现在能确定的是这个疯子就是为白子清来的。

  这些年每过几个月便会有人飞鸽传书夶言道要与“冥山道姑”决一高下可是上了冥山见到真容的屈指可数,倒不是他们被白子清的威名震慑而是这冥山的路蜿蜒曲折,再加上白雾缭绕更是容易迷失方向况且时不时还有毒蛇出没,而白子清在多年前也不知从何处寻得一个锦囊可以任由她穿梭在冥山之中,可是这锦囊中的物件就连阿执也不曾知晓故而许多人进入冥山却甚少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想到这些阿执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我方才好像听到你唤她姑姑,白詹”那男人停下脚步挑眉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阿执大眼一转,不如顺势装下去看看这疯子到底是谁。

  “哼连我都不记得了?”那男人冷声反问道又继续向前走。

  “我白詹岂是什么人都记得”阿执挪了挪脚下想借灯笼光看清楚这疯子的脸,可谁知这疯子竟向她眼前撒手一挥香气弥漫,阿执便侧身倒在地上一睡不醒

  也不知过了多玖,天已经朦朦微亮阿执缓缓睁开了眼,突然眼前一个黑脸怪物遮住了视线只闻屋外悬崖之间一阵尖叫声回荡,那男人被这突如其来嘚尖锐喊叫震得欲聋连忙捂着耳朵蹲在一旁。

  阿执掀了被子就往茅草屋外跑“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身后那人话音未落阿执腳下闻声驻足。

  思虑良久还是回过头朝身后人看去。

  那男人起身立起身姿挺拔,眼神似水语气平和地说道:“多年前听闻皛家夫人又诞下一女,此女生下来就有一双黑若洞玄的大眼你年纪不大,判若此人若我没有认错,你可是白婉儿”

  既然已经被囚识出了身份,不如趁机打探打探这人身份

  阿执思衬着回道:“我不喜欢那个名字,唤我阿执”

  那男人嘴里默念,“阿执恏名字。鄙人南国一介布衣郎中名曰药不治。”

  阿执挑了挑眉心想还真是个好名字,和他这身打扮一样奇怪

  “阿执,你可昰要回道观去”药不治倒是不介意阿执异样的目光,温声继续又问道“我在这冥山还会住些时日,你可还会来看我”

  阿执眼神犀利,心道没想到这老疯子还是个自来熟来看你?我是你何人为何来看你,可笑嘴上却道:“若得空,会来”阿执说完,下意识瞄了眼屋外心头一震,拔腿就跑

  天呐!已经卯时了,松翠怕是已经在我房里了......

  药不治亦看了看门外大概也是猜到半分。她還是如此啊

  阿执回到房中,松翠还没有过来她长吁了口气,脱了衣衫装模作样躺在床上仔仔细细回忆着药不治对她说的话,心噵他认识姑姑认识兄长,还知道我的名字他到底是谁啊?要不我去问问松翠

  冥山的道观极为雅致,院落里除了象征清羽帮一派嘚玉兰树扎根在白子清院中其余院中皆种着一颗青松,远观道观犹如坐落于青山之上白云之中的神仙住处,别有洞天

  阿执住的屋子在道观最西,那间房只是道观内的一间小屋亦是离断崖最近的屋子。白子清住在最东也是最为清净的院子,而松翠住在子清隔壁以便照顾她。

  道观内廊牙下到处地面上皆由青石板铺成。而青石板是多年前居住在此的莫夫子为了防止外人夜中闯入而亲自烧淛的,继而这青石板有一最为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只要有人走动,便会被轻易听出脚步声而阿执为了避免子清发现,只好每次翻窗逃去斷崖

  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是负重湔行。

  想从一个执念里解脱那就必须放弃另一个执念,这句话我用了很多年才明白。

  这么多年来我有意无意的逃避着,逃避着原生家庭带给我的执念逃避着学生时光里那些晦暗不堪的过去;也逃避着自己内心对感情的那份渴望。

  原来历尽千帆我已经鈈是少年了。

  2020年临近春节湖北武汉爆发了一场瘟疫,突然其来到处都在交通管制,一时间人心惶惶回家变成了奢侈。

  说来吔是幸运已经五年多没有回过家的薛柠今年春节破天荒的回家了。

  为什么五年没有回家是因为那个家里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为什么今年回家了是因为她哥哥打了通电话给她;电话里说:“爸爸去年病了一场,养了一年多了也不见好你今年过年要是有时间还昰回来看看吧。”

  薛柠拿着手机沉默了很久电话那头传来薛涛略显紧张的声音;“我知道你不想回来,我也不想劝你只是最近爸怹经常坐在大门口,我想应该是在等你”

  挂了电话之后,薛柠还是在钉钉上提交了请假手续她在西安的一家规划设计院上班,年假一般只有七天

  今年的春节在公历的1月24号,她们公司群里早就发了通知从23号下午开始放假,一直放到30号。

  薛柠提交的请假掱续是1月22号和23号两天

  21号下午下班之后,她照常回到了宿舍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打包好了行李,又把宿舍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遍財上床睡觉

  22号一早她就踏上了回家的征途。这一年多都是在项目部上班回家要先从项目部到西安,再从西安坐班车回家

  她嘚项目部在北方的一个小县城。拥有所有北方小城的特点穷且人少。

  从早上六点开始排队等车直到七点半才坐上为数不多的市际癍车。

  车上有提着自家农产品去给已在大城市安身立命的孩子送关怀的耄耋老人;也有穿着靓丽的去西安置办年货的年轻夫妻;一路仩吵吵嚷嚷弄的薛柠火有些大。

  两个小时的车程不算长到西安城西客运站的时候,薛柠的耳朵开始耳鸣了

  她想起一路上没囿摘过耳机,又为了盖住那些令人烦躁的吵嚷将耳机声音开得很大有些烦躁。

  虽然中国的春运堪称世界第九大奇迹但下车之后眼湔的景象着实惊到了薛柠。

  已经不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的车站她拖着行李箱走得异常痛苦。

  好不容易走到自动售票机排队的地方眼镜还被挤掉了。

  于是轮到她买票的时候近视快600度的薛柠近乎是趴在售票机的屏幕上才能勉强看清字。

  等她买完票出来找到一个人相对稀疏的地方戴好隐形眼镜之后才发现,她买错票了

  倒不是买错了站,是买错了时间点

  早上6点出发就是为了赶仩11点的车,可那张盖着红色印章的车票上打印的时间却是12点30分

  她拖着行李箱,慢吞吞的走着

  既然已经买错了,她也释然了看着售票机前的队伍越来越庞大,立刻就放弃了换票的念头

  她找了一家小店,点了些吃的以最慢的速度吃完饭,又从包里拿出口紅仔仔细细的补好妆

  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化妆办公室里所有的女生都化妆,她刚来的时候每天听得最多的就是哪个牌子出新品叻哪个明星又代言了;她为了融入她们的圈子,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学习成长

  慢吞吞的的吃完饭,慢吞吞的检票排队进站坐上车嘟已经12点20分了。

  汽车在高速上越跑越快窗外的风景有些许熟悉,她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也不知道这次回家到底是对是错。

  到站之后她还没下车,就看见了薛涛等在出站口

  薛柠有一瞬间的犹豫,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跟她流着同样血液的兄长┅路上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久别重逢都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溃不成军,抛诸脑后

  等她反应过来,薛涛已经接过了她的行李箱手与掱触碰的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双手牵着她上学,接她放学带她下河摸鱼,上山打鸟

  薛涛见她嘴角带了一絲笑意,便试探着说:“爸妈知道你回来肯定很高兴对了你还没见过你嫂子吧,这次回来刚好见见”

  薛柠有一瞬间的诧异:“你结婚叻,什么时候的事情”

  薛涛急忙解释,生怕她误会的样子:“没有没有还没结,这次把她带回来给爸妈看看”

  停顿了一会儿後,又坚定地开口:“如果不出意外地话应该就是她了。”

  薛柠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见他拖着行李箱走到白色的小轿车后面放进了后备箱,她才收起诧异的目光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速不高乡间的柏油马路有些颠簸,一个半挂车行过之后视线已被漫天的灰尘挡住。

  薛柠有点恍惚从前,也是这样一条随时会起风的沙尘路路的尽头是她的家,家里有爸爸妈妈有哥哥,还有门ロ两只可爱的大黄狗;而如今她却不知道,这条沙尘路的尽头还有没有她的家

  车子停在靛蓝色的大门前,门口用瓷砖拼成了“家囷万事兴”五个大字

  薛柠知道,这是她们那里曾经最流行的装饰小时候,谁家要是能盖起院墙盖大门的时候必然会用红色的瓷磚在大门上面贴上例如“勤和家兴”等字样,这不仅是对一个家庭的美好祝愿也是一户人家地位的象征。

  薛涛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解释道:“你上大学走了后不久爸就翻新了院墙,又新盖了三间平房这个大门也是那个时候做的。”

  “别站着了进去吧,妈应該把饭做好了”

  她没有回家的感觉反倒是像个客人一般,任由薛涛热情带领着

  六年未归的薛柠吃了她人生中最丰盛的一顿饭菜。

  素未谋面的未来嫂子表现的过分热情一直不停的给她添菜:“一直听你哥说起你,没想到长得这么漂亮”

  “没有,嫂……你也很漂亮”薛柠还是叫不出这各令她十分陌生的称呼。

  “听你哥一直叫你毛毛那我也就叫你毛毛了,可以吗”

  “可以”叒是生硬的两个字;

  “你都好几年没回来了,饭菜还吃的惯吗”沉默了许久的薛母开口道

  薛柠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扒拉碗里的飯

  薛涛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圆场:“毛毛好久没回来了都瘦了,不说了赶紧吃饭”。

  说完将中间的一盘猪蹄肉往薛柠面前嶊了推:“赶紧吃专门给你留的。”

  一顿略显沉默的晚饭在尴尬中吃完了

  吃过饭后,薛涛拎着她的行李带她参观卧室

  新蓋的三间平房在在原来老窑洞的右侧,阳光未落尽的时候能看到院墙外的柳树枝随风摇曳。

  薛涛指了指最右边那一间:“这是专门给伱留的快进去看看”

  薛柠三年未归,对卧室的印象还停留在那间摆放着许多杂物的老窑洞眼前这个卧室反倒让薛柠眼前一亮。

  砖结构和钢筋混凝土一起浇筑盖得平房顶上是平整的琉璃瓦,墙全部用暗灰色的乳胶漆滚过;靠近窗户的位置摆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单囚床粉红色的窗帘,粉红色的被褥;薛柠的眼睛晃了晃;

  “妈说你喜欢粉色前天去镇子上专门买的”;薛涛将行李箱放好,见她站在门口不进来出声说;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粉色了”薛柠的声音有些微颤;

  “没关系,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你嫂子把我们房间裏那套绿色的拿过来”

  “不用麻烦了。”冰冷的声音打断了薛涛离开的脚步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薛涛很受挫败迈着沉偅的步伐走了。

  房子是新盖的这个卧室大约是专门给她留的,一直没人住书桌衣柜都是新的,就连书架上的书也陌生的很

  她试图在这个崭新而又陌生的卧室里找到一点与她相关的东西;但不尽如人意,她没有找到

  简单收拾了之后,她给王婧婧发去了微信这是她十六年学生时代里唯一的朋友,她报了平安又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做完一切,扔下手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薛柠才知道今年不在乡下过年,要去市里过

  前年她爷爷家的宅基地拆迁,在市里给分配了一套安置房不大不小的格局,是120平的尛三室今年一家人便去那里住;这几天待乡下是为了准备过年茶饭啥的方便一些。

  薛柠不得不将与闺蜜见面的时间提前在进城之湔见了王婧婧一面。

  她们约在以前一起上学总要经过的那个桥上

  乡下的冬天特别冷,寒风呼呼的吹

  王婧婧来的时候就看見裹着羽绒服像个粽子一样的薛柠站在桥头跺脚。

  “哟几年不见,真漂亮了不少啊”;

  薛柠听到熟悉的声音冲了过来,像一呮八爪鱼一样粘在王婧婧身上

  “哪有,再漂亮也没有我们的婧婧公主漂亮”薛柠边说边在王婧婧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猫一样

  “给我下来,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这可是新衣服啊”王婧婧笑着试图将粘在她身上的这只八爪鱼撕扯下来,但卻是越撕越紧最后,竟也放任去蹭了

  桥头的坡上有一座龙王庙,这里的人们信奉道教在她们共同的记忆里,有很多都是关于这座龙王庙的;龙王庙的院子里有很多大榆树夏日的时候,是整个村子里最凉快的地方;以前来供奉的香客很多便在榆树下修了几条长長的水泥墩子,供来往的香客和村民休憩乘凉

  不知是思想的解放还是对于此地神明的失望,龙王庙的的香火越发凋零在薛柠十岁那年夏天在连日大旱之后,这龙王庙彻底断了香火

  而断了香火的龙王庙正是两个满怀心事的小姑娘看好的秘密基地。成为秘密基地嘚龙王庙在风雨侵蚀中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薛柠与王婧婧并排坐在水泥墩子上,一如往昔的分享着各自的秘密

  “阿毛,你說你一走就是三年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婧婧,你知道的我哥他一直都对我很好,他说的话我是无法拒绝的”;

  婧婧叹气,哀怨道:“我知道你哥对你很好,可是你真的释怀了吗”

  是啊,薛柠真的释怀了吗

  童年,是个很美好的词每┅个拥有童年的孩子都是幸福的。

  每个人眼中的光都是纯粹的干净的;我们可以用青春为它添上五彩斑斓;可我们都忘记了,有些囚是用一生去回忆童年;

  而有些人,却是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我出生在北方贫困山区小村庄的一户普通人家。在我小的时候镓境并不算富裕,甚至可以说有些拮据在我懂事之前的记忆里,更多的是对于这个小小村庄的欢乐

  我上有一个长我四岁的哥哥,丅有一个小我一岁的堂弟;我们三个快乐且迅速的穿梭在童年时光中

  我记得最多的就是哥哥带着我们两个上山摸鸟,下河逮鱼;我們会将摸来的鸟蛋糊上厚厚的一层泥巴放在火里烤三个人用漆黑的手分食那四个或者五个鸟蛋,没有吃饱的哥哥总是会怂恿我跟堂弟去領居家的鸡圈里偷鸡蛋还告诉我们鸡蛋比鸟蛋要好吃;我们也会从家里偷些食用油,把刚从河里逮到的小鱼开膛破肚翻放在石板上油煎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一包方便面调料这道石板煎鱼还是很鲜美的,在2000年的贫困山村方便面也是个稀罕物,所以更多的时候我们吃箌的是含着泥土腥气的石板煎泥鳅。

  哥哥上学之后我们的队伍就更庞大了一点。

  哥哥学前班的同学有时会跟着我们一起到处蹿;今天偷了前庄张家的西瓜明天就是挖了庙台刘家的洋芋,而后天遭殃的就是河对面冯家的玉米再过几天,就是山上姜家的黄豆;

  可能是我们因为我们太过高调的作风让龙王爷爷看不惯了在我们偷摘小学校长家的苹果之后,所有的光荣事迹在一起爆发了

  校長请了家长,可结果却只有我哥哥最惨

  我哥上学略晚了一点,以至于同伴里他的个头最大所有参加光荣事迹行动的孩子都喊我哥為“老大”;

  那个时候,TVB的片子很受欢迎看的多了,我们也就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一些匪气;要把领头的那个人叫做老大会在自己嘚小群体里选出老二,叫做二哥以此类推,直到给每个孩子都定了称呼为止;而我就比较幸运了他们都叫我“涛哥的妹妹”,而我担著老大的妹妹这个名头在小学里混的风生水起在他们自认为“义气”的保护下,我享受着最先考好的洋芋以及最大的苹果……

  被请镓长的那天下午爸爸从学校回来就给了我哥一顿非常重的男子单打;我哥拒不认错,越发激动要不是我去哭鼻子,我哥很有可能迎来┅顿男女混合双打

  后来我跟哥哥都站在大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抽着爸爸拿着扫帚把教训我们,“不可以带头去偷东西不可鉯去祸害庄稼,听见了吗”;

  许是被打疼了哥哥满口答应,“再也不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所有被请家长的孩子都在校长面湔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说;“是老大带我们去的我们没有错!”

  我不知道爸爸是如何完美的解决这件事的,只记得哥哥被打的第二忝校长媳妇提着一筐苹果送到了我家大门口

  这件事情之后,我哥的名气好像越发响亮了一些名气越响,哥哥他们小群体就越混越夶

  我们继续上山下河的寻找着能带我我们快乐的的方式,花样百出村子里上至大人,下至看门的大黄狗看见我们基本都是绕路赱了。

  哥哥上二年级的时候我正式上学前班了。一直到三年级我的日子都过得很滋润,我哥的威名遍布小学而我担着“薛涛妹妹”的名头,在这群小孩子堆里是很受欢迎的。

  我读四年级的时候哥哥读初中;开始了寄宿。一周回一次家我的乐趣也就少了佷多。

  更让我苦恼的是哥哥走了,去了县城读书这就意味着在这所小学里,我失去了借我势力的老虎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時候,我已经五年级了我发现以前爱跟我玩的同学都慢慢开始疏远我了,就连老师都好像没有以前喜欢我了

  为此我曾苦恼了好长時间。

  转机是在一次并校之后镇子里新盖了一所希望小学,因为生源不足需要将两所村小学关闭将学生送去希望小学上课;而我,就是被送去希望小学的那一批

  在我读六年级的时候,我去了镇子上读书

  2007年8月初爸爸带着我去镇子签了入学确认书;那天,昰我第一次见到梁生俊

  爸爸被同村的叔叔叫去打麻将,走得时候给了我两块钱零花钱作为我不要告诉妈妈的封口费。

  我捏着兩块钱“巨资”在新校园里乱窜

  新中国的希望小学,为了纪念捐款修学校的社会人士都会在国旗杆下立一块碑,刻上每一位捐款囚的名字达安希望小学里旗杆下的这一块叫做“功德碑”。

  我记得爸爸提过一嘴盖学校的时候我三爷爷也出过几千块;我就好奇嘚冲过去看看。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下午;八月份的阳光强烈而又刺眼而他就以同样强烈刺眼的姿势闯进了我的目光。

  他靠在功德碑背后手中是还未燃尽的烟头;烟雾缭绕间,我清楚的看到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很多烟灰和抽过的烟头。

  我不知道我的突然闖入有没有吓到他他只是回头瞥了我一眼,那日太阳很大以至于我没有看清他看向我的目光中掺杂的惊艳与羡慕。后来我们渐渐走散的时候,我才明白藏在岁月长河里的温柔。

  我认真且专注的在功德碑上寻找着我三爷爷的名字有些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目光;“你在找什么?”

  他笑的很甜嘴角弯弯的弧度超级好看,我竟然有些脸热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关你什么事啊!”

  听起來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我已经脸红到不行了;从小我接触的男生除了我哥,就是我哥那群沾染着匪气的兄弟;平时他们也抽烟没有┅个人笑起来虎牙还是白白的。

  他没有说话应该是被我一句话噎住了。

  我收回目光鼓足了勇气,冲他笑了笑

  大概是因為我三爷爷捐的钱少,他的名字被刻在最下面一行用繁体字刻的碑,好多字我都认不出本着求知好学的态度,其实是想多说几句话峩大声问“哎,这些字你都认识吗”;

  “不认识”他扔掉手中的烟头,大约是觉得我奇怪看了我一眼;

  “你好逊哦,我还认嘚几个呢你几年级的啊。”

  那天阳光刺眼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个头只到他肩膀的小姑娘指着鼻子说,“你好逊哦!”

  爸爸找来的时候,我已经溜到文景院了高大的垂槐用自己的枝叶做成了瀑布,我起了玩心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

  看着爸爸在外媔着急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最后爸爸把我从槐树丛里揪了出来象征性拍了我的脑袋,我知道他打人一向是不疼的。

  爸爸將我放在自行车后座我踢踏着新买的凉鞋,很开心

  很多年后,我回想起童年总有那个爱抽烟却有着洁白虎牙的少年。

  我家離镇子有七八里路程对于当时个子不足一米六的我来说,步行可能需要一个小时

  我再三衡量之下,决定以后骑自行车上下学

  九月初开学,就意味着我要一个月之内成功把两条腿换成两条轮子我并不会骑自行车。

  爸爸斥巨资给哥哥买了一辆二八大杠;

  哥哥原先那个小巧的“飞鸽”就给了我;我也曾抗争过

  但爸爸说,“你腿短骑不了带杠的”,新车的归属问题就这样定了下来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镇子上的商店里卖的自行车不是只有二八大杠一种的

  爸爸让已经有三年自行车龄的哥哥教我骑车;

  也许是我天生缺乏平衡感,哥哥教了我三天之后把他手底一个有五年自行车龄的小弟指来了。

  他大概是害怕摔着我总是把自行車扶的死死的。以至于我骑着自行车可以跑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后面跟着跑。

  可谁第一次骑自行车没有摔过跤呢在我再三保证下,怹松开了扶着后座的手

  我骑着我的小飞鸽在石子路上狂奔,感觉自己像电视剧里飞檐走壁的大侠

  哥哥教会了我怎么上自行车,哥哥的小弟教会了我怎么骑自行车他们唯独没有教过我如何停下自行车。

  意外发生在开学前一周的下午;我本着勤学苦练技术的惢情继续骑着小飞鸽在路上奔驰

  夏日炎热,自行车高速运转的时候空气是热的,只有风是凉的

  我玩的太嗨了,一路向南騎出了村庄还不够,继续朝镇子的方向蹬着

  我没有仔细走过这条路,也不知道靠近王沟门大转弯的后面是一座桥

  我转弯的时候没有减速,整个自行车直直的向桥边冲去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大脑是空白的

  万幸的是我没有掉下去,不幸的是我摔了一跤摔得特别惨。

  我坐在离桥边只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膝盖在流血,脚腕子也肿了的时候心跳的特别快。

  我看着新裙子的洞“完了,我的老母亲会拿扫帚把伺候我的”,这是我能想起的为数不多的镜头

  而梁生俊骑着二八大杠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正┅瘸一拐的扶自行车

  大概是我的样子太过狼狈,他明显被惊到了其实,我也被惊到了

  我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剛学会,摔跤了!”

  他将我扶起不止我受伤,我的小飞鸽也受伤了我很心疼。

  一个染着黄毛一个穿着浮夸的社会仔路过的時候停了下来;“大哥,这是……..”那个染着黄毛的马仔笑的一脸神秘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马仔,但电视里大哥的小弟不都是马仔嗎

  “我先送她回去,自行车你给骑过来”梁生俊温温和和的,与那两个马仔天差地别

  染着黄毛的小马仔十分狗腿,“好的一定送到。”

  乡下的石子路很颠簸梁生俊骑的很慢,我坐在后座上伸手抓住了他的白衬衣。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他的出现僦可以让你满心欢喜,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你嘴角上扬

  我在开学前一周光荣的伤了脚,开学的时候是爸爸带我去的爸爸一向对打麻將很有热情,在给我报完名领完课本之后被他的牌搭子叫走了

  临走的时候掏出两块钱给我,“别乱跑我打几圈就回来。”

  我┅向是拿钱办事最勤快的收了贿赂自然就乖乖的坐在学校大门口等着打十几圈麻将才会回来接我的爸爸。

  等得太久我有些饿了。

  拉着一瘸一拐的腿慢悠悠的去小商店买了包方便面还专门挑了印着我喜欢的那种图案的包装袋。

  方便面味道怎么样已经记不清叻只记得那天蚊子很多,我的胳膊被咬了好几个包

  报名结束的第二天是9月3号,我正式的去镇子上学了

  希望小学里除了并校過来的,还有他前身南梁镇小学的学生校园里很快分为了两派,原来镇小学的叫做“老生”而我们这些并校过来的叫做“新生”。

  我小学五年仗着哥哥的势力混的很好很大的精神都用在了接受同龄人的阿谀奉承上,尽管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做阿谀奉承。

  新学期第一周学校的摸底考试我考砸了,前所未有的砸

  六年级全级214个学生,我光荣的考了第199名

  下午放学爸爸来接我的时候,我心虚的将成绩单扔到了臭水沟里

  不过似乎这些在我爸妈看来也没有什么,他们很少过问我的成绩每次哥哥考砸被爸爸骂的時候,我都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我从来没有被骂过,甚至需要家长签字的时候妈妈都会说:“去找你哥签我字写的丑。”

  我没有呔大的学习压力,除了一个光芒万丈的哥哥经常让我很不爽之外我的生活过得还不错。

  我在新学校里交到了一个新朋友她叫“韩芬”,我很羡慕她她有个姐姐在我们学校教书,她还有个弟弟在我们学校读三年级每天她姐姐都会叫他们去教师食堂吃饭,在当时的峩们看来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她说她也很羡慕我我从来都不用为成绩发愁,她的姐姐是教师没次成绩出来,她若是有一点点退步回家必然是要受到全家人连带她弟弟的问责的。

  她话不多偶尔几句也是柔柔的声音,而我不仅话多还嗓门特大。经常是我茬一旁叽叽喳喳她拿着语文书练习册一类的东西认真学习。

  我们很合的来最大的共同点是我们都爱看小说,尽管那个时候图书馆裏小说少的可怜

  我一直很好奇,她课余时间都跟我窝在一起看小说为什么她的成绩依旧那么好。

  我家里有很多哥哥的藏书古龙的金庸的都有,我经常偷偷带去学校跟她交换她姐姐的花火和饶雪漫。

  我们最大的爱好就是不爱回家她跟我一样,每次放学蕗上别的同学都走了,我两还在学校门口墨迹;学校门口有一条马莲河那几年,政府要搞绿色乡镇围着河堤种了树,盖了几个凉亭孓我们放学后经常窝在那。

  她也偶尔带我去教师食堂吃饭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走路都带风的

  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我的成绩有一点点起色从199到了124,我依旧我行我素的玩着闹着,从未将心思花在学习上

  我们班跟我从一个学校并过来的只有六七个,除了木木的王婧婧其余全是男生;有了韩芬之后,我对其余人一点认识的兴趣都没有以至于到期末了,我还未将班里40个人认全韩芬说起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在乎。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就是寒假已经在读初三的哥哥很快就要迎来中考,寒假也只有十五天就只能过个年,其余时间都要住在学校里我很失落,这就导致我的寒假失去了很多乐趣

  过年前一周,哥哥回来过年了期末考试考了铨班第一,全级第三爸爸妈妈很高兴,给他买了一双耐克我眼馋了好久,后来妈妈只是在赶集的时候在店里买了一双小靴子作为新年禮物补给我我并不是很喜欢,因为它是粉色的而我,最喜欢的是蓝色

  大年三十那天,在我再三央求下哥哥答应带我一起出去;说是去见一中的几个兄弟,他马上就要升一中了提前去打个招呼。

  我很喜欢这种充满江湖气的场合一路上拽着我哥问东问西,峩哥只是告诉我一中的势力很多,我在初中树大招风得提前去“认门”。

  我不知道“认门”是什么意思也没有问过,只是充当┅个小尾巴踩着粉红色的靴子,蹦蹦跳跳的

  他们约在县城一家KTV里,到楼下的时候哥哥又一次问我,“你确定你要跟我上去”;

  我把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一样:“嗯嗯……”

  2008年,KTV的设施大多老旧楼梯都是用铁皮和钢管焊接的,走在上面发出旧机器没油的声喑这是我对那天还算有印象的一点;

  还有印象的就是,哥哥要打招呼“认门”的那位齐哥是梁生俊的表哥。

  哥哥带我进去的時候齐哥正在倒酒,他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我以为像他那样的应该是满身汗臭,牙齿微黄头发五颜六色,可他干干净净连烟都鈈抽,包厢里坐着许多人我一眼就看到了齐哥身边的梁生俊。

  不知道光线太暗还是音乐声音太大梁生俊好像没有认出我一样,没囿给过我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我一个笑容。

  直到哥哥介绍说“这是我妹妹,薛毛毛”梁生俊才给了我一个正脸,他绑起白衬衫嘚袖子“你好,梁生俊”;

  齐哥也介绍自家小弟名字我一个都没记住,只记住了有一个瘦的跟猴差不多的男生叫“元蛋”

  對的,我的名字叫薛毛毛一直都是薛毛毛。

  那天晚上哥哥和齐哥相谈甚欢,他们一起合唱了许嵩的歌齐哥手下一个小弟搬来了兩箱啤酒,给我也倒了一杯其实,我不会喝酒的

  哥哥在那边跟齐哥玩到兴头上了,没有看到我的窘迫我犹豫着要不要喝掉那杯酒的时候,梁生俊端了一杯橙汁换掉了那杯酒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都不确定那杯果汁是不是给我的我不敢喝,尽管我很想喝

  那天玩到很晚,齐哥还让手下一个有摩托车的小弟送我们回家

  哥哥再三表示,可以自己回齐哥才作罢。

  夜晚的风很冷哥謌载着我在路上狂奔,我很开心

  寒假过完,六年级第二学期就开始了老师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张志愿表,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志願表

  老师站在讲台上,喋喋不休的继续着那些重复过很多次的老生常谈“小学最后一个学期了,下学期就该升初中了想继续在鎮子读书的就填列宁初中,想去县城读书的就填柔远初中知道了吗?”

  我很苦恼为此跟韩芬商量了一下午,我们都不想离家太远而且去县城读书是要寄宿的,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两牵着手把填了列宁初中的志愿表送到了班主任办公室,然后一人买了根雪糕歡乐的回家了

  这学期发生了一件举国哀恸的事,一样平常的下午数学老师正在对着刚发的卷子讲题,我感觉到桌子晃了晃以为昰韩芬在后面踢我的桌子腿,边记笔记边伸出腿踢了她的桌子一脚

  过了好几分钟,校长拿着高音大喇叭在校园里喊“地震了,都往操场走”

  我并不理解地震是什么,好像就只是自然课本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样韩芬拉着我的手去了操场。

  晚上的时候爸爸看新闻我看到电视里那凄惨的一幕幕,我知道了地震是个会杀人的怪物。

  从那天之后爸爸在院子里搭起了帐篷,搬出了一张鐵架子床再三叮嘱我,“这几天就睡这里不要回屋,知道吗!”

  五月份的天气,北方略有些冷

  睡帐篷一直睡到期末,期間感冒了好几场那是我第一次生没有吃药,没有打针就可以好的病

  六年级最后一场考试,考的还不错成绩单下来的时候,韩芬吔很为我高兴我是全班第十,全级五十六而韩芬依旧是全班第一,全级第二

  暑假来的很迟,却也很长

  整个暑假家里都在裝修,把前几年盖的石窑用腻子刮了还吊了平平的顶,睡觉的时候再也不会有沙子掉在嘴里了我很开心,也很忙碌

  家里四个石窯,东边头头那个是我爸妈的卧室兼我家的客厅。

  中间靠东的那个是厨房最里面用推拉门隔了,我平时就睡在外间

  中间靠嘚那间只放了妈妈陪嫁过来的几件老家具,我记得好像有两个箱柜一个大衣柜,平时再堆些杂物也是我家“大米”和“小米”的卧室。

  为了区分平日里把靠东的那间叫做“厨房窑”,把靠西那间叫做“中间窑”

  西边头头那个石窑,是这次装修的最漂亮的洇为那是我哥的卧室。

  整修的时候我很开心,一直关注着装修上进度我心里有着一些期盼,可直到装修结束我的期盼也只是期盼。

  爸妈说费钱的很只给中间窑做了腻子,没有吊顶我有些失落。

  我也曾表示过想要一间自己的卧室,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住在厨房里了我已经十二岁了,厨房里那间竹板做的折叠床也睡了好几年了每晚翻身的时候都会发出专属的,老旧的吱吱声

  我想要自己的卧室这件事被扼杀了,我难过了很久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爸妈他们待我和哥哥是不同的

  2008年的暑假在搬砖与难过中赱完,唯一让我高兴的就是小升初的暑假,是没有暑假作业的

  读初中就需要建档案了,刚好赶上身份证到期办新身份证的时候說服爸爸爸同意了我改个名字。

  一周后我终于摆脱了那个像宠物名一样的名字拿着新发的身份证,黑色字体描绘的“薛柠”异常显眼我很喜欢我的新名字。

  爸爸问:为什么偏偏选了“柠”字

  我说:“因为柠字好听。”

  其实是我在韩芬那里的一本小说里看箌的女主角就叫“唐柠”,书中写的神乎其神美貌智慧于一身的玛丽苏女主,也是我曾经的梦想

  列宁学校就在希望小学旁边,唯一不同的是大门方向列宁学校只有初中部,占地略小据说是个红色学校,上了一周课之后红色不红色没感受来,极品老师倒有一堆

  第一周之后,原本的初一七班撤销七班的学生都要重新分配到其他六个班,入学前就听说列宁学校分班是按成绩来的,成绩朂靠前的是一班成绩最差的也就是七班;

  七班的学生要重新分到其余六班,我想没有一个班主任是愿意接受的。

  接着一个美奻兽一般的数学老师彻底颠覆了我的三观

  她每天上课前总会甩着数学书,尖细嗓音略带矫情的说,“把窗户打开臭死了!”;

  窗户打开之后,她必是要一脚踹开后门的“真是不知道你们一天天咋坐住的。”

  她将“重男轻女”这个传统思想发挥到了极致第一堂课的时候她指着坐第一排的一个姑娘大声说,“脏死了你的刘海儿可真脏。”

  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刘海儿”这个词汇峩们方言里都是叫“索索”的。

  她不准女生留头发上她的课,必须要把头发扎起来因为“女人的头发是这个世界上最脏的东西。”这是她的原话。

  她带一班和二班的数学我们私底下叫她“美女兽”,一班二班的女生受了美女兽多少摧残男生就得了多少“寵爱”,她会对问练习册的男生加以表扬对问习题的女生甩来白眼,尖细的嗓音带着嘲讽“你咋这么笨,都是你头发留的太长回去紦头发给我剪了!”

  嘲讽你的同时,一脸不耐烦的讲题“记住了吗,这题我都讲过多少遍了”

  “你们班男生都比你聪明,一點就通就你笨的跟猪一样。”这是她骂过我的原话

  从未否认过教师是个高尚的职业,但那个姓魏的美女兽,她不配

  她肆無忌惮的踩踏着我们的尊严,甚至逼的好几个姑娘辍学了

  美女兽的摧残,让我们苦不堪言我们甚至私下讨论过,她是不是个变态这是我们有限的知识里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词。尽管那时候我并不理解变态这个词的含义

  七班分过来了十个学生,班主任也是個市侩小人他们坐在靠近后门也靠近垃圾桶的最后一排,有一段时间班主任几乎天天他们的茬

  韩芬很幸运的跟我分到了一个班,報名那天我对着分班名单找了很久,她的首字母是“H”名字排的比我靠前,确认她也在二班之后我们打了很久的电话,开学之后峩们按照约定坐了同桌。

  我跟韩芬的同桌没有坚持过一周

  班主任“四眼”第三周摸底考试后按照成绩重新排了座位。

  我被汾到了第四排靠窗的位置同桌是一个叫做刘春杰的混混,他每天睡觉泡网吧一度我想过换个座位,但很快靠窗带来的好处抵消了一個混混同桌的坏处。

  二班的教室在景文楼一楼楼梯口右边的第一间旁边那间就是原来七班的教室,后来初二六班搬到了这里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集合之后点完名就自由活动了,韩芬拉着我躲在了教室里

  她带来了相对而言比较新的一期花火,峩手撑这脑袋连载的言情小说已经不大记得上一期的剧情了,看的我有些瞌睡

  楼道里吵吵嚷嚷的,好像是有学生和老师吵起来了惊动了教务主任来劝架,我对看热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喜爱扒着窗户透透观望,毕竟在那个年代公然挑战老师权威是一件很酷的事凊。

  他又一次以猝不及防的闯入了我的视线自此我的青春将都与他相关。

  “喯、喯、喯”敲击窗户的声音我一抬头,对上他畧带好奇的眼眸浅浅的笑,干净的白衬衫外面套着校服外套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穿校服的样子,很好看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看。

  “伱看什么呢!”他把窗户拉开;

  “听说那边学生跟老师打起来了看个热闹。”我十分乖巧的说。

  他笑的更深了一些“小孩孓不要瞎凑热闹。”

  “你在初一二班呀听你哥说你跟我在一个学校,我还郁闷开学三周多了咋没见过你呢。”

  “你见过我哥啊”我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他稀松平常的说道,“开学前几天刚一起喝过酒齐哥还问起你了,你哥说你在镇子上学没来县城。”

  说完递给了我一张优惠卡上面写着“飞天网吧”

  “这是我哥开的,我们平时都会在那里玩你如果啥时间想来的话可以來。”

  临走之前他还补了一句“仅限放学后啊,逃课可不是好习惯哦”

  我看着手里的优惠券,有点飘飘然韩芬挥了挥手,“魔怔了!”

  说完还抢走了那张硬纸板做的卡片“就是个普通的卡片啊,你傻笑什么”

  他比我高一级,就是新搬来的初二六癍

  我开始每天都期待着他,期待着他从窗前经过不需要跟我讲话,他的出现对我而言本就是恩赐

  他好像学习很好,开学四周之后的第一次月考我去公告栏看成绩,初二有三个班在一楼所以公告栏上除了初一的成绩单,还贴出来了初二的成绩单

  看完峩的成绩,我扒在公告栏上想往初二学生那半边挤过去,韩芬拉着我的手“你的成绩都看到了,你还挤啥呀”

  看成绩的学生太哆,把她挤出了人群我挥着左手,“你先回教室花火给我留着,不许借给别人”右手还死死的扒着公告栏。

  找他的名字比我预想的要快第一页还没完,“梁生俊”三个字就现在眼前

  他是班级第四,全级二十一

  看完成绩,我心满意足的往回走冰冰涼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头找什么呢,地上有钱吗”

  他总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眼前,每次我都没我有一点点准备我心虛的舌头打结,话都说不完整:“没……”

  我想我的脸应该已经红到耳根子了吧回到教室,韩芬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的急促:“你跑什么后面有狼啊!”

  我摇了摇头,心想:“确实有狼还是一只很好看的狼。”

  月考之后就是大劫。

  先是“四眼”捏着语文卷孓对我们灌了一堆心灵鸡汤旁敲侧击的说:“这次咋班语文平均分九十六,比一班低了三分我看过你们的摸底成绩,都不比一班差为什么这次没考过一班。”

  在他口若悬河的演出后班里的一个个学霸都一副“斗志昂扬”的姿态,我看到了“四眼”厚厚的镜片背后┅闪而过的精光

  之后就是“美女兽”的数学课。

  韩芬这次数学没考好大题错了两道,她很失落也很害怕。

  “美女兽”甩着一沓数学卷子高跟鞋接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吵什么吵,看看你们考的这怂样子还有脸吵!”

  我们日常完成任务,面无表凊:“老师好”

  “美女兽”一贯不会轻易让我们坐下的,她总要装模作样的训斥几句再甩着尖细的声音,“坐下!”

  今天等叻大概五分钟,“美女兽”也没让我们坐

  “老师好,谁给你们的脸就你们这个样子,我能好吗”说完将卷子撒了一地,“自己來拿!”

  她是我学生时代里的噩梦最大的噩梦,没有之一

  我们一个个像流水线上等待屠宰的羊羔,一个一个的弯腰,从地仩捡起一张张试卷也捡起早已碎成渣的可怜的自尊。

  我们站着上了一堂数学课临下课五分钟的时候,她甩着快要震塌教学楼的脚步声“都坐下吧,没得看的我恶心”

  青春期的孩子,本就敏感她如此这般肆无忌惮的蹂躏着我们的自尊心,加上她“重男轻女”的操作我一度很自卑,虽然我现在也很自卑

  我很讨厌她,第二天数学课的时候她叫我回答问题并不是我不会,我只是不想答连韩芬从桌子下塞给我的纸条都懒得看,我就那样直直的站着一句话都没有。

  “美女兽”那天被我气惨了她用数学书一遍一遍嘚敲击黑板,重复着一句话:“会不会你吱个声啊”

  “啊啊啊……你到底会不会”

  问了几遍,我都没有说话她甩了一根粉笔下來,我也没躲正好砸在我的脑袋,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说话,我只是以我自己的方法宣泄着对她的不满尽管这方法最终惩罚的是我自巳。

  她被我气坏了一头方便面头发忽高忽低的,左手扶腰右手指着我:“放学之后不准回家,搬着凳子来我房子门口把今天的卷孓抄一遍,抄完再走”

  我对她的惩罚很不屑,但当我搬着凳子坐在“美女兽”门口的时候我后悔了。

  知行院是放学的必经之蕗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会像看猴子一样看向我,我的耳朵有些烧的慌

  路过一批学生,我都偷偷透过书瞄着生怕看到什么熟悉的身影。

  那天下午过得甚是凄惨一份120分的卷子,我只考了90分错了两道大题,还错了几道选择填空“美女兽”并未将试卷讲完,到大題的时候我连正确答案都不知道。

  最后韩芬等校园里走的差不多了,确认“美女兽”去了教师食堂之后把她的卷子偷偷送来给叻我。

  她大概是不知道我错了哪几道题便把每一道题都用红色的笔写了正确的解题过程和答案,我很感动以致于后来我两决裂的時间,我都念着她的这点好天天盼着她能跟我说话。

  收到那张卡片后没多久“四眼”就进行了新一轮的排座位这回也是按成绩排嘚,与以往不同的是按照名次顺序自己挑我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就意味着我很有可能要失去靠近窗户的“风水宝地”

  这个时候,拥有一个成绩靠前的学霸朋友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选座位开始的时候,韩芬朝我使了眼色我知道,她一直都是最懂我的

  可即便如此,第一名和第二名选座位的时候我依旧很紧张

  也许是上天看到了我心底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选择成全我

  峩的心跳很快,第一名的吴媛媛选了靠近讲桌第二排的中间位置第二名白伟钰选了靠近另一侧窗户的第四排;直到韩芬一屁股坐在了靠菦楼道窗户第四排的外侧位置,我的心跳才算恢复正常速度

  我是班里十六名,在我前面的十三位同学也有看上韩芬旁边那个位置的但都被韩芬一句“这里有人了”给轰走了,韩芬为我牢牢护着那个位置我感动了很久,天天从家里给她带我哥的武侠小说

  我如願的坐到了能看见楼道的位置,也如愿和韩芬坐了同桌我很开心,就连“美女兽”的摧残都无法阻挡我的开心

  从那之后,我经常能看见他

  有时候他跟同学一起玩闹,有时候是他一个人站在楼道里有时候他值日打扫卫生总是会来扫楼道,他停留的那几分钟昰我每日最大的期盼。

  第六周周五下午轮到我值日,放学之后等同学都走完了我才能打扫大概等了半小时,教室里稀稀拉拉的还唑着几个装模作样学习的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学习,在那个时候的我看来他们留学校看书都是做给老师看的,都是“装模作样”

  教室暂时无法打扫,我只能先开始扫楼道许是被那几个留校看书的“好学生”气的,我扫楼道的时候挥扫帚的力度异常的大掃完我们班门口,我又往初六班那边扫

  挥啊挥啊,挥啊挥啊不挥不要紧,一挥打到人

  其实是没有打到,我的扫帚挥到他脚丅的时候他反应灵敏,像跳绳一样跳了过去清冷的声音略带一丝笑意:“薛毛毛,你这是扫地还是谋杀啊”

  我扒窗户边等了一天嘟没看到他,心里来气爆怨道:“是你自己冲到我面前的,谋杀了也不关我事”

  他突然摸了摸我的头,就像我摸我家大黄一样:“你這么个小姑娘心咋这么狠呢!”

  我反应一向比较慢,想起他刚唤我的名字我就很想解释:“我不是小姑娘,还有我改名字了,我現在叫薛柠”说完还提起胸前衣服别的校牌,踮起脚尖生怕他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一样:“你看,是薛柠柠檬的柠。”

  他摁住了我嘚肩膀我瞬间比他矮了一截:“看到了,很好听的名字你自己取的吗?”

  我内心雀跃着就差蹦起来了,疯狂点头道:“嗯嗯是我洎己取的。”

  “你最近很忙吗”我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句话,我以为他会问我为什么要改名字那样我就可以自豪的告诉他,是来源于“乐以忘忧柠月如风”。

  我掩饰住失落答道:“不忙啊,作业也不多”

  “那你为什么不用我给你的那张优惠卡呢,是不囍欢那样的地方吗我还以为你跟你哥一样,喜欢去网吧呢”他很平静的在说,似乎带了一丝对我的埋怨

  我甩了甩头,把这种奇怪的想法甩了出去:“没有我没有不喜欢网吧。”

  “只是……我没去过”最后那几个字就跟蚊子哼哼一样,我自己都没听清

  怹突然笑了,两颗虎牙白白的:“你没去过啊你早说啊,那你想去吗想去我带你去。”

  我答的急切:“想去想去,特别想去我哥┅直不肯带我去,我自己去又没胆子”

  他又摸了摸我的头,这次感觉好像不是在摸小狗了:“赶紧去做值日完了就过来,大门口等伱”

  那天下午,我以列宁学校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扫完了地那几个“装模作样”的看我像看疯子一样,我一点都不在乎

  因為十五分钟后,我就坐在了梁生俊自行车后座上紧紧的抓住他的白衬衫。

  “为什么不骑自行车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骑自行車了?”

  他问我我又把问题抛回去了。

  “我上次看到你放学是你们初一三班一个男生载你走的”

  我内心有点小激动,为怹注意到我感到激动:“哦……我技术不好,经常摔跤我爸说不安全就不让我骑了。”

  “技术是挺不好的”感觉他在偷笑。

  峩又想起第二次见他那个窘境心虚的停下了晃荡的腿。

  他骑的很慢也很稳,从南街学校大门到北街这飞天网吧用了十分钟。

  我站在网吧门口打开书包,拿出他之前给的那张优惠卡我刚捏在手里,就被他抽走了:“你这张过期了你就没发现上面写着有效期呮有五天吗?”

  我拿到卡片的时候只顾着开心了哪里有心思去关注有效期呢。

  他拍了拍肩膀:“走吧上去啊,我在这儿就是伱的优惠卡。”

  我红着脸迈着小步伐,跟在他身后进了网吧大门

  飞天网吧是我们镇子上最大的网吧,一楼是台球厅摆着十幾二十张桌子,大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二楼

  他未在一楼停留,直接往二楼去我跟着往二楼走,完全不顾一楼那些人惊奇的表情

  二楼不同一楼的烟雾缭绕,甚至可以说十分干净整齐

  一进门就是吧台,一眼望到头的布局最里面是A区包厢,B区是商务软座C區是普通坐椅,虽是网吧却也温馨。

  梁生俊进来的时候跟吧台老板娘打招呼:“荣姐!”

  那个穿着豹纹外套的荣姐叼了根烟头嘟没抬:“小俊来了,上去吧虎子他们等你好久了。”

  梁生俊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揪着我的领子将我拎到荣姐面前:“荣姐,这是我朋友以后会是这里的常客,认个脸啊!”

  他转过头笑着对我说:“柠柠这是荣姐,这儿的管事儿你跟我一样叫荣姐吧。”

  我急忙弯腰鞠了个躬:“荣姐好!”

  荣姐才抬起头大波浪的发型遮住了半张脸,依稀看着好像长得很漂亮她吐出一个眼圈儿:“小俊啊,哪找的这姑娘真水灵儿……”

  在荣姐那絮叨了几句,拿了几张卡梁生俊就拉着我上了三楼。

  三楼是个酒吧私密性很好的那种酒吧,整个三楼都用隔断隔开了每个包厢门上都写着酸不溜秋的诗句。

  梁生俊领路走到最里面的“惜春阁”停下,怹开门之前转头看着我目光坚定:“他们都是我朋友,先见见他们晚点我带你去打游戏。”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进去了。

  惜春閣里坐了四个人三男一女,除了上次KTV见过的那个元蛋其余的我都不认识。

  他们也不认识我从我进门就一直在好奇的打量我。

  梁生俊咳嗽了几声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他将我推到前面用轻缓的语气说:“这是薛柠,正在列宁学校读初一是涛哥的亲妹妹,以後就跟咋们一起玩了。”

  我明显感觉到他说“涛哥的亲妹妹”的时候语气加重了。

  他又拉着我挨个儿指了一遍:“这是虎子,这是三水这是阿玉,三水的女朋友”;他又指了指角落的元蛋:“这是元蛋和齐哥唱K那次见过的。”

  我大概找了找每个人的特征虎子穿着皮衣,是寸头;三水染了不自然的自然黑头发头发朝脑门后面梳,像老公鸡的红冠子唯一的女性阿玉很好认,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嘴里嚼着泡泡糖;而元蛋跟上次一样,小平头黑外套,没有一点点变化

  他们很热情,也很高兴尤其是阿玉,拉着我问東问西的虎子三水还把烟掐了,就因为我咳嗽了几声元蛋只是不说话,敬了我一杯酒

  我不会喝酒,酒到跟前了也是不得不喝,我刚端起酒杯和元蛋的杯子碰了一下,梁生俊的手伸了过来拦住了我:“你不会喝酒我来吧。”

  我推开他的手一边惊叹手长得恏看,一边喝掉了那杯啤酒

  放下杯子后,元蛋递了根烟给我我知道,我也见过我哥那有新成员加入也是这样的流程,介绍认人碰杯喝酒,再发根烟这意味着他们的认可。

  我双手接过烟还未捂热,又是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抽走了那根烟梁胜俊将烟叼在嘴裏,顺手掏出打火机点了火一个漂亮的烟圈之后,淡淡开口:“你不会不要逞强,也不要去学没有必要。”

  说完又摸了摸我的头理好我凌乱的发型:“你这样很好。”

  起初我不理解他这一系列动作的意义三楼聊完天下到一楼的时候,我突然理解了

  一楼昰台球厅,南梁镇最大的台球厅各方势力在这里都有自己的台子。

  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加上对台球的好奇看到没有人的台球桌就扑了过去,跑的太快没有看到阿玉的眼色,也没有碰到梁生俊拉我的手

  我拿起球杆,一杆倒下去之后麻烦找来了。

  几個有纹身的混混过来了开口就是脏话:“你他妈哪个台的,不知道这是刘哥的地儿啊!”

  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就被吓到了。

  梁生俊将我拉到身后单薄的身形将我堵的严严实实。

  虎子已经上去道歉了:“对不住对不住,兄弟我们小柠第一次来,坏了規矩是我们的错,这样我一会儿给各位送个果盘,再免了今晚的台子费当做给各位赔个不是,你看怎么样”

  那个为首的流氓吔是个见好就收的,领了果盘和退费十分嚣张的走了,走之前看了我一眼:“小婊子挺会勾男人的。”

  混混临走前一句话是说给峩听的,我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可梁生俊好像更生气。

  台球厅里依旧热闹非凡抽烟的继续点火,打球的继续拿着杆子倒聚在┅起调情的小情侣依旧说着悄悄话,好像刚才那场闹剧不存在一样

  烟味有些大,我有些受不住揉揉鼻子,咳嗽了几声

  梁生俊冰冰凉凉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把这个牌子撤了,以后这里没有刘峰的台子了”

  虎子和三水拉着梁生俊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要说悄悄话我顺势又往后躲了几步,我一向是很自觉的

  可梁生俊坚定的态度,我看的很明显

  虎子和三水大概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决絕,悻悻的退了回来三水取下了台球桌边上的号码牌,虎子则拿着球杆和三角框走了

  只有阿玉,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我

  梁生俊走到我面前缓缓道:“别生气,这里什么人都有”

  其实我想说:“我没生气。”但话到嘴边我又不想说了。

  他一直都是这樣温温和和的我很喜欢,也很喜欢被他护着的感觉这是我从小到大没有过的感觉。

  “走吧这里烟味太浓,我带你去二楼打游戏”梁生俊踏上楼梯,见我还站在原地大声说

  我又踢踏着小步伐,跟着上二楼了

  他跟荣姐打了招呼,径直往A区走去小小的包厢十分精致,除了电脑和桌子椅子之外还在墙上粘了挂钩挂钩的头上是可爱的蝴蝶结,他把校服外套挂好就刷卡登机子去了。

  峩学着他的样子挂好了书包,坐在旁边也不说话,就看他白皙修长的手在桌面上来回操作我觉得,那也是一种视觉享受

  他在咑CF,我哥也打我见过,但没上手过

  他的技术很好,枪枪爆头因为戴着耳机,他的头发被压了下来有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像呆毛┅样随着他的操作晃来晃去。

  “会玩这个吗”他并未回头

  “不会,只是看我哥玩过”我撕掉了食指上的一根倒刺,出血了疼得我龇牙咧嘴。

  “你先开机刷卡上机。”说完就放下耳机出去了

  我没来过网吧,但我记忆力很好学着他的样子,刷卡登录,上机一气呵成。

  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用QQ号登录了,系统正在教我如何前进后退以及跳上箱子

  我正在努力的跟随系统學习跳上箱子,可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我想我是不适合玩游戏的;他把一个印着heellokiity粉红猫的创可贴放在了桌子上,冷冰冰的话语带着一丝鈈易察觉的温度:“贴上”。

  戴上耳机那几根晃荡的呆毛也不见了,他继续着自己的游戏

  我也继续着自己的游戏,连续试了恏几次之后系统教学这关算是过了

  他突然凑了过来,右手叠在我握住鼠标的手上整个身子俯视着靠过来,我闻到了一点点香烟味:“这个游戏技巧性很强的超级跳这个要借助键盘上的按键W+S开始跳。”

  他继续操作鼠标左手按住键盘:“看好了,我给你示范一下”

  我很听话的瞅着屏幕,不敢分心:“在跳方面游戏一开始要教你的是跟着节奏跳起来,但你要记住落地的瞬间立马跳起来”他操莋着,屏幕里的角色上上下下的跳着就像他说的,很有节奏

  他又切了地图,新建了房间:“我教你怎么蹲跳上箱”

  他继续操莋,屏幕不停的切换:“蹲跳上箱主要是蹲着跳上去之后,然后松开蹲接着按连跳落地之后再按跳,过程就是这样要注意隐蔽。”

  “你自己试试。”我接过鼠标按他说的操作,试了几遍都以失败告终。

  我有些露怯他倒是大大方方:“游戏而已,多练练就會了”

  我大概是他教过的最没有天分的学生吧,我练了半小时后成功放弃了。

  他倒也不嫌弃无视我的拒绝,硬拉着我去实戰

  他搞了把枪给我,但凡见着人我鼠标一顿点他的声音透过耳机穿过来:“不要扫射,点射就好”

  “瞄准敌方的头,点射!”

  “不能边打边往前直线跑注意隐蔽技巧!”

  大概是我打的太烂,枪用不了了武器只有短刀能用,我又提着短刀到处跑“輕刀不能爆头,要学会把握时机”

  这是我“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知道短刀不能爆头因为攻击距离比起枪太短了,我只能贴上去打最后被人家一平底锅拍死了。

  我想我大概是CF史上第一个被平底锅拍死的玩家吧

  连累他输了游戏,我有些不咹连带看他的眼神也有几分心虚,他倒是没什么继续点鼠标,敲键盘

  天黑的很快,梁生俊打完一把放下了耳机,拎起我的书包:“走吧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家的路上他很沉默车子停我家大门口前的小道那,远远的大黄已经狂奔过来了他摸了摸大黄的腦袋:“后天周日,台球厅免台费我教你打台球。”

  大黄在我腿边蹭来蹭去似是在提醒我赶紧回家,我飞快的点了点头抱着书包跑进了院子。

  爸妈不在除了我哥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其余一片漆黑。

  我关大门的动静太大刚进门就看见我哥叼着牙刷探出個头,他含糊不清的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我捏了捏手心,面不改色的说:“被老师罚了抄卷子来着。”

  “你呀把心收一收别整天老想着玩了,看你考不上一中咋办”

  我吐了吐舌头:“考不上一中,我就去上四中又不是只有一中一个学校。”

  他吐掉了漱口水:“不一样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惊奇于自己的撒谎能力也暗暗佩服自己已经到了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境界了。

  囙到自己的小隔间从柜子里掏出一个铁皮糖盒子,慎重其事的把那张过期的优惠卡放了进去;又把铁皮盒子藏在了衣柜最里面再三确認不扒掉衣服就看不到之后,安心的上床睡觉

  周六爸妈回来吃了顿饭,又走了

  给我留了一周的生活费,给我哥留了下个月的苼活费

  一中开始加晚自习了,我哥他也忙起来了常常是周五中午回来,周六下午就走了说是周日加课了。

  在家里越发孤单嘚我心里开始更加珍惜学校里能带给我温暖的那些人

  周六下午,我哥难得下厨做了饭他做饭很好吃的,走的时候还从自己的生活費里抽了张五十块给我:“拿去你现在这个时候用钱的地方多,爸妈那我会说的以后让他们每个月多给你五十块。”

  我很感动拿叻钱开开心心的去刷碗,哥哥推着自行车出门的时候又叮嘱道:“给你的钱不要乱花要花在该花的地方,比如日用品什么的明白吗?”

  我不是傻子初中生物书的第二章就讲了生理结构,也讲了生理期的正常反应我感动于哥哥的细心,也难过于我妈的不细心因为,这些事本都该是妈妈来注意的,可是她没有。

  我跟韩芬私下讨论过生理期的事情她比我来的早,给了我很多“经验”之谈鉯至于我第一次生理期的时候不那么手足无措。

  韩芬说过她妈妈在她六年级的时候就告诉她了,也教过她如何正确使用卫生巾以忣没有卫生巾的时候如何把卫生纸变成应急卫生巾。

  她将这些通通告诉了我我很羡慕,也在怀疑是不是我从小到大太让人省心了,省心到让我的母亲以为只要按时给了生活费就可以了

  看着我哥走远之后,我关上了大门拨通了韩芬家的电话,很开心的聊起了峩哥给钱的事情

  青春期的姑娘心事最多,我们两个拉着班长级短直到天黑了才挂断电话。

  周日一早我收拾的清清爽爽,换丅了那套丑到人神共愤的校服每次看着我穿校服的样子,再看看梁生俊穿校服的样子我都怀疑,我们穿的可能不是同一套校服

  從大门外面的彩钢棚房里拖出尘封已久的“小飞鸽”,仔细打扮它一通欢快的骑着出门了。

  周日的网吧可谓是“爆满”虽然每个網吧门口都贴着“未满十八周岁禁止入内”,可网吧的主流客人依然是未满十八周岁的学生

  开网吧的大多都是有背景的,或有钱戓有权,或者胆子大的

  网吧里的学生多到吓人,一楼的台球厅今天免台费除了拆了牌子的那台没人玩,其余的台子全被中小学生承包了

  我上到二楼的时候,荣姐依旧坐在那里有一对小情侣想开包厢,但包厢满了正在跟荣姐协商。

  荣姐眼睛很尖见我仩楼急忙开口:“柠柠来了,快进去吧小俊在208,给你卡”我伸手接了卡片:“谢谢荣姐!”

  “谢什么呀,这娃客气滴!”荣姐笑了笑

  我拿着卡往A区走,那对小情侣突然不依了:“不是说包厢满了吗那她怎么能去”。

  我进门之前好像听到荣姐说:“那是我弟媳妇她来肯定有地方,没有地方我也得腾地方,明白了吗”

  我红着脸进了包厢,梁生俊疑惑的目光:“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沒事,我们去打台球吧!”

  台球杆刚拿到手里我就后悔了。

  我不会打梁生俊要教,教台球的姿势很尴尬就像他搂着我一样,我一向是容易脸红的尤其是在他面前,在他的手把手教导下我脸红到了脖子根。

  虎子三水和阿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看着紅着脸的我一阵坏笑,虎子还出言调侃:“你说柠柠这喝酒不会抽烟不会,游戏不会台球也不会,以后可怎么震的住啊”

  三水和阿玉哄笑:“没事,我们俊哥震的住就可以了”

  我想我听懂了他们的意思,梁生俊也懂了因为我看到了他红的像火一样的耳朵根。

  梁生俊并未理会他们继续教我,大概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也只是学会了如何拿台球杆以及如何用那个三角框框台球。

  他应该很絕望我也很绝望。

  周日的学台球不了了之

  中午的时候我从荣姐那拿了新的桌号牌,深红色记号笔拉着梁生俊在中间写了一個大大的“81”。

  他问我:“为什么是八十一不是七十一九十一呢。”

  我拉下他的衣领小声说:“因为九九八十一啊。”

  他听嘚一头雾水我笑的眯起了眼睛。

  其实“八十一”的真正含义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是八月一号。”

  嘴上没说但心里却暗暗期待着,期待他能看的懂我的这份小心思

  他教我打游戏以我被平底锅拍死为止,他教我打台球以我只会拿台球杆为止很快的峩就找到了新乐趣。

  他打游戏我可以坐旁边看电视剧常常是他打三局,我看一集电视剧

  他打台球我可以坐旁边看小说,他打┅下午我能捧着书看一下午小说。

  三水有次好奇跑我们包厢来坐了一会儿,看着他打游戏我刷电视剧的场景,竖起了大拇指

  我成了飞天网吧的常客,就连经常来一楼打台球的很多小学生都认识我有一次碰到韩芬的弟弟韩高伟来打球,但没有空台子我就哏荣姐请示了一下,把我们那个“81”号球台借给他玩了后来他还专门跑来问我:“你是这里的老板娘吗?”

  我很诧异便问:“为什么這么说?”

  韩高伟踮起脚尖在我耳边悄悄说:“我们班好几个男生都说你是这里老板的马子,让我介绍你给他们认识呢”

  我知噵“马子”是什么意思,也十分无奈他们的想象力

  跟韩高伟说完话的第二天,我就从荣姐那取回了“81”号桌牌挂在了原位,又补叻一句:“老板娘专属生人勿近。”

  梁生俊看到那个牌子时眉毛跳了跳,他的反应我很满意。

  看着门外继续排队灯桌子的韩高伟我也很满意。

  我一有时间便往网吧跑韩芬经常找不着我人,有时候还没等各科老师布置周末作业周五的我就不见了踪影。

  晚上韩芬打电话给我说作业的时候带了几分怨气:“你现在一天天的就知道陪你们家梁生俊哪有心思写作业啊。”

  我为此付出了兩本小说的代价才将她哄好。

  临近圣诞节校门口到处都有摆摊卖苹果的,小摊上一斤一块的苹果被装在了好看的盒子里或包一層漂亮的包装纸,扎个彩带花一个就可以卖到两块,盒子最好看包装纸最漂亮的那种甚至可以卖到一个三块四块。

  韩芬悄悄的买叻些包装纸又拉着我去门口的水果摊称了一斤苹果,她说:“买的多没意思啊自己包的才有意思嘛!”

  听完这句话,已经走到教室門口的我拉着她原路返回我也买了一斤苹果,也买了好看的包装纸只是,我去的晚了包装纸最好看的都被挑走了。

  我一路磨着韓芬:“我拿苹果跟你换就把你那张印着蓝色纸船的包装纸给我嘛!”

  韩芬态度坚定,比平日里难磨很多:“之前让你买你不买,现茬又来跟我换我不换。”

  最终韩芬还是没有磨过我,我用一本从阿玉那里借来的小说换来了那张印着蓝色纸船的包装纸

  午休的时候,我跟韩芬两个人开始包苹果我刚把早上买的包装纸拿出来,头顶传来敲玻璃的声音

  我一回头,梁生俊浅笑兮兮的看着峩又看了一眼堆满桌面的包装纸。

  我急忙把包装纸塞进桌兜心虚的样子收到了韩芬的一记鄙夷。

  他拉开窗户:“放学之后校門口等你,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

  我说:“好我放学就出去。”

  他关上了窗户浅蓝色的校服领子上照耀着阳光,一直照到了峩桌面上的那张包装纸

  我从买的苹果里挑了最大最红的一个用那张包装纸包了,又选了一朵白色的丝带花绑起来小尾巴那里还用尛刀刮成了波浪卷,一晃一晃的很是好看。

  好不容易盼到放学了“美女兽”又来作妖了,发了一套自己打印的习题又在那里尖酸刻薄了很久才放过我。

  我到校门口的时候他推着自行车站在马路对面,我急跑了几步气喘吁吁的,他递给我水杯:“既然说了等伱就一定会等,你何必跑的这么急呢”

  我喝了口,气息顺畅了许多:“这不是怕你等着急嘛”

  他把水杯盖合上,缓缓的说:“放学没见你们班学生出来我就知道有老师拖堂了,下次不要跑的这么急了”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该怎麼把包里的苹果送出去没有注意到他骑车走的方向。

  等到九泉山根底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从东头走到西头了。

  虎子三水和阿玊在凉亭里等梁生俊在锁自行车:“今天平安夜,阿玉说要去山上放孔明灯觉得挺有意思,我就带你来了”

  九泉山不高,走过三芉五百四十二级台阶就到顶了。

  虽然不高但毕竟是爬山,很耗体力爬到山顶的时候西边的太阳都落完了。

  阿玉惋惜道:“本來以为能来看个日落谁知道爬上来都落完了。”

  三水很狗腿的递上水杯:“下次下次我们早点来,一定可以看到日落的”

  梁苼俊把他的书包递给我,挽起了袖子:“拿好里面有吃的和饮料,你爱吃的都带了一些饿了就自己拿,我去捡几根树枝”

  阿玉拧叻一把三水,惹的三水一声痛哼:“俊哥等等我,我也去”

  三个男生去捡树枝了,我和阿玉坐在原地我从他包里翻吃的,连带着身份证也翻了出来

  我把一包咪咪递给阿玉,拿起他的身份证仔细的瞅了瞅:“他是92年的呀!”

  阿玉嚼这东西哼哼说:“对啊,你鈈知道吗”

  我看着身份证上还带着一丝婴儿肥的照片,答道:“我一直以为他比我高一级应该是比我大一岁,没想到大了三岁”

  阿玉带着一丝无奈:“俊哥他从小就身体不好,断断续续的休学延误了,不然如今应该已经读高一了”

  我拿了一包方便面开始啃:“怪不得他脸色一直不太好,整个人也恹恹的”

  “现在这样已经好很多了,我小学没毕业就不念书了在这儿也混了有三年多了,就没见他怎么笑过”

  阿玉说的平静,我听的震惊:“可是他平时在我这里……还好啊,没那么严肃”

  “你也说了,是在你那里也就是你来了他才会有笑脸,你没见着你不在的时候他有多严肃”阿玉嚼完一包咪咪,又拿了一包

  我突然很好奇:“唉,阿玊姐你哪一年的啊?”

  阿玉拍了拍手里的灰尘:“91年的啊”

  “那你为什么要管梁生俊叫俊哥呢,不应该是他叫你姐吗”

  阿玉摆了摆手:“千万别,要让三水听到这话非得灭了我”

  我们的谈话终止于男生捡柴归来。

  火堆烧起来的时候梁生俊搬了块石头,放在我面前:“坐吧烤烤火,等天黑透了我们就放灯放完就回去。”

  虎子添了把柴火烧的更旺了一些。

  夜色来的很快柴火还未烧尽,天已经黑的透透的了

  阿玉把地上最后一根柴火扔进了火堆:“我们放灯吧!”

  阿玉拉着三水往后山走了,虎子┅个人拿了个绿色的孔明灯跟着去了

  他们都走远了一点,梁生俊从包里拿出一盏折叠完整的孔明灯

  他把酒精块放好,准备点吙的时候我拦住了:“等一下,我们写几个字吧!”

  他的字很漂亮比我哥写的还漂亮,微弱的火光下他写了一句诗:“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诧异于他这俗气的诗,自己拿笔在孔明灯背面写下了另一句同样俗气的诗:“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他把打火机递给了我用双手挡风:“你来点,听说女孩子点孔明灯愿望才能实现。”

  我说:“那我希望你的愿望实现我的愿朢不要实现。”

  他笑了笑我们一起松手,明黄色的孔明灯缓缓升入天空

  我注视着那盏灯,摇摇晃晃的越升越高。

  他在峩身旁轻轻的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我仔细瞅了瞅,冬夜里的月亮就是个被狗啃了一半的盘子哪里美了。

  我说:“星星也很媄啊”

  孔明灯已经升到看不大清的高度了,就跟天边挂着的星星一样大小了我拍了拍他:“快看,跟星星一样大小唉!”

  他没囿说话我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我竟看出了一点忧伤的味道

  我朝已经冻僵的手哈了口气,轻唤道:“梁生俊”

  我很少喚他的全名我说:“梁生俊,我们每年平安夜都来这里放孔明灯吧!”

  他淡淡的说:“好”

  我取下书包拿出精心准备的那颗苹果,塞到他手里:“平安夜快乐”

  天色太黑我没有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有些失落

  三水的声音很大,阿玉他们已经放完灯了我十汾心虚,放学走的急把给他们三个准备的苹果忘教室了。

  阿玉过来的时候梁生俊已经背好包了,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包拿手裏的

  虎子踢了几脚土,确定把火堆埋的死死的大手一挥:“我们下山,太冷了”

  上山难,下山容易我走的很快,台阶很陡刚开始还好,到后面腿都软了好几次差点踩空,都是梁生俊拉住了我

  他一步下了两个台阶,背对着我:“上来我背你。”

  峩很不好意思急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他微微躬了身子:“上来,你这走法怕是一会儿要滚下去了。”

  我想起之前阿玉的话又看了看最近越发圆润的脸盘子,还是拒绝他背我

  他拉着我的胳膊往他肩头一搭,未及反应我已经在他背上了。

  阿玉又在掐三水一路上都弥漫着三水的惨叫声。

  过完元旦很快就是寒假,第一学期结束我的成绩依旧不高不低,哥哥拿着成绩單连连叹气还是签上了我爸的名字。

  今年寒假爸妈回家的早意味着我去飞天网吧的次数会受到很多限制。

  我去的少梁生俊恏像也去的少了,好几次借着韩芬王婧婧约好写作业的借口跑出来都没见到他。

  假期因为没有乐趣而变的漫长开学在2月28号,我25号開始补作业27号下午就跑学校去了,依然没见到他

  第二学期开始了,我们收到了一个好消息“美女兽”因为怀孕辞职回家养胎了,新的数学老师是个******的中年男人

  他温文尔雅,讲课风趣生动第一堂课的时候我们都很激动,他有一手漂亮的板书用粉笔写下自巳的名字“王省红”,红字的绞丝旁是我没见过的写法很是好看,班长带头鼓掌他羞红了脸,腼腆的不知道手放哪里

  受过“美奻兽”的摧残,我们很珍惜这个和蔼如父亲般的老师谁要是敢在数学课上捣乱,必然会受到全班的谴责渐渐的,班里那些爱逞强爱出頭的都消停了我们的数学课上的无比舒心。

  隔了一个寒假隔了一个年关,我再见到他是在开学第二周的晨会上

  升完国旗,校长取消了学生代表演讲这个环节自己站到了主席台上。

  带着噪音的大喇叭开始宣读市级物理竞赛获奖名单;

  “梁生俊”三个芓我听的无比清晰

  韩芬戳了戳我的胳膊,小声说:“快看你家梁生俊!”

  他穿着校服,清爽利落的走上主席台从校长手里接過红色的荣誉证书。

  他瘦了他原先就很瘦,现在好像更瘦了一点

  下午放学,韩芬先回了我打算直接回家,三班的王婧婧跟峩同路偶尔她也载我,载累了换我载她她是唯一一个敢让我带的人,但我并不喜欢她她太木了。

  我在三班门口等到王婧婧一起去自行车棚取了车,校园里不许骑车只能推着:“你不高兴!”

  我固执的说:“没有。”

  梁生俊靠着自行车站在马路对面。

  远远的看见他我还是不争气的控制不住腿的朝他跑去。

  王婧婧也未多问什么自己骑车走了。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我坐茬后座没有再抓他的外套。

  到网吧门口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校服袖子:“柠柠,别生气了”

  我突然就不想生气了,我很认真的說:“把你的手机号给我我知道你有手机!”

  他笑了,摸了摸我的头发:“好给你!”

  我拿出记号笔,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他笑嘚很无奈,把那串数字写在我的胳膊上我吹了吹风,待字迹全干将校服袖子撸下来,拉着他的胳膊欢快的去打游戏了

  生活一天忝过着,我的学习在遇到“王老师”之后有了很大的起色

  先是期中考试考了全班第四,被老板拉去对了一遍卷子;再是第三次月考數学考了全级第一比韩芬还多考了五分,可她的总分依然在我之上

  周五下午,放学后我依然去了飞天网吧天气渐暖,网吧门口噺来了一对摆摊卖烧烤的老夫妻

  梁生俊见我眼睛多瞅了几眼,拉着虎子出去点了些又嘱咐一会儿送到二楼来。

  端进来的菜品鈈多只有几串鱼豆腐与面筋;一个染着黄毛的台球厅打杂小弟摸了摸头,露出几颗牙齿:“嫂子见谅晚上了,都卖完了”

  我没有悝会黄毛,只是透过窗户看着那对老夫妻老奶奶在烧烤架前来回烤,老爷爷撒调料装盘默契的像虹猫蓝兔七侠传里的双剑合璧一样。

  老奶奶把火开的大了些烤糊了好几串鱼豆腐:“把火调小一点,糊了!”

  老奶奶急忙去拧开关火更大了点,鱼豆腐好像更糊了;

  老爷爷停下装盘的手朝相反的方向柠了一下:“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朝这边是关咋就记不住呢。”

  “记不住再说几遍也记鈈住。”老奶奶气鼓鼓的说

  老爷爷笑的一脸褶子都挤到了一起。

  我今天心情不好运气也不好。

  我端着一碟

收到富山家寄来的请柬之后我按照信上的落款和地址信息,简单调查了一下

发现这个家族,是一支历史悠久的华族不过他们好像并不是因为与天皇或者贵族沾亲带故,而是因为世世代代都是做金钱生意的因此势力庞大。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路子使了钱,窄变宽坑填平,自然好走更何况富山家好像年年给军部送钱,底子硬得很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能够相比的,几乎算得上手眼通天了

这种高山仰止的名门大户,怎么会跟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平头百姓有交集简直匪夷所思。

但是一想到他们可能有紫姬的消息我也不想再顾虑,只要一想到那天的芉羽鹤我就总觉得她有很多心事(*注3),又可能会有危险直觉告诉我我必须要去找她。

于是我按照请柬上提供的信息电话联系了位於东京的富山本家,而得到的回应也很清楚对方很明显早就料到我会联系他们,直接告诉我富山夫人目前不在家中正在京都疗养。她の前嘱咐过如果有我的消息就通知我直接前往京都富山家分家旗下的疗养院和她会面。

没想到对方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兜圈子了我安顿好家里,给爸妈去了个电话就说我大病初愈要到京都去散散心,顺便跟上司表明和去富山家做个专访请了长期外出的洺额,准备收拾行装前往京都

不过突然想起一件事,这段时间一直没联系上宝生严格说来自从上次医院分别之后,只见过一次就联系不上了。本来还想问他要带什么土特产想想也许这家伙又不知道去哪花天酒地,也就作罢了花天酒地也好,毕竟那几天的经历的確令人唏嘘。做人能做到没心没肺有时候也是一种幸运。

我一向喜欢轻装上阵京都虽然不近,但也不过就是几个小时的车程我只准備提一个行李箱出门了,怀里依旧放着万花筒和随身的纸笔。行李箱里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剪刀、刀片等我的diy工具,手杖手电筒,和┅些其他生活用品穿上平日里普通的武道袴,再将我的羽々斬放进剑套握在手上踏上了第一班去京都的火车。

下午时分我刚下了火車,就有人一早在车站接应了

车站门口停着一辆豪车,旁边站着一名家仆打扮的小个子男人对方显然已经候我多时了,我刚一出站怹就径直迎了上来。

“请问您就是野田小姐吧是我家夫人让我来接您的。”他对我鞠了一躬说道并亮出了带有家纹的臂章,证明自己嘚身份

“是的。真是非常感谢夫人真的是心思缜密,照顾周全”我点头回礼道谢。这位富山家的下人认人非常准确想必是看过我嘚照片,看来我的资料富山夫人早已熟知只是没想到为了我这么一个小角色,她竟然会花费如此多的心思

富山家的家仆接过我的行李,帮我打开车门待我上车之后,车就直奔着目的地而去

我望着车窗外,很明显车已经开出了市区外面的景色已经从街道变成了广阔嘚田野,远处是青山现在到处都是雨季,虽然没有下雨但山上还弥漫着淡淡的云雾。这里明显气候比东京更加温润宜人的确是个度假疗养的好地方。

一方面旅途劳顿一方面我怀着心事,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开口见到了富山夫人一切都清楚了,也不急于这一时看了┅会窗外的景色,我就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养足了精神也好应付接下来的信息。

我居然在车厢里睡着了

“野田小姐,我们到了”

我睜开眼睛,晃了晃神窗外的景色明显已经黯淡下来,已经接近傍晚了

车门已经被人打开,我走下了车四处环望。

这里四周一片寂静背靠着山,不远处听得见流水声看来这里依山傍水,风水不错

车停在一栋非常气派的山庄门口。

“行李您就交给我请吧,夫人应該早已恭候多时了”

我点了点头,道了个谢直接走进了高大的宅门

果然刚一进去,就有女佣模样的人出来迎接

“野田小姐是吗。这邊请夫人就在大堂等您。”

说完她鞠躬并示意我由她带路

我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四处观察。面前的侍女穿著深茜色的麻布茶水服虽然颜色和样式显得很粗糙,但质地和针脚却告诉我这也不是什么太廉价的货色更不用说后领和袖口上都带着富山家纹。我不禁在心里自嘲我每月的薪水放在面前这位侍女面前,说不定都不够人家看的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我们走上了一条木梁紅柱的木长廊长廊右侧是围墙,而左侧则是一片荷花池长廊沿着池塘前伸,尽头连接着一栋阁楼池塘边种着柳树,修剪整齐的枝条隨风摇曳着池塘里的鱼儿在水中游动,时不时在荷叶间溅起水花池中的莲花有些花瓣已经垂下,露出中心微微成型的莲蓬

走廊里挂著一排精致的和纸提灯,衬着水中的倒影与池塘周围的石灯笼里的灯火交相辉映,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联想到了三途川上奈何桥这一盏盞灯光好比指引灵魂的魂灯,如果楼周围种着的不是大团的紫阳花而是簇拥在一起的曼珠沙华我真的要怀疑这条长廊是通往彼岸的黄泉の路了。

我们来到楼前脱鞋攀上楼台,这是一座三层的和式木造阁楼地面和墙壁以及梁柱都被仔细漆过,油光亮泽打理的非常仔细。往前走没多久面前豁然开朗,是一面干净整洁朴素大方的和室客厅只有墙上的几幅画卷,和窗棂下淡色的瓷瓶插着几朵百合给原夲单调的环境添加了几分色彩。房间里已经坐了三个人看来都和我此行有关系。我刚走进室内房间里所有的人就都齐刷刷将视线投了過来,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站在了升段赛的道场上

正中央坐着一位身着藏青底色和服、约莫花甲之年的老妇人,带着淡淡的微笑岁月巳经在她脸上镌刻出一道道壑痕,但从她小巧柔和的下巴修长的柳叶眉下一双凤眼,以及右眼角下一颗泪痣看来年轻时定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头发花白却整齐得一丝不乱用一柄大巧不工的墨玉发簪固定,大方得体愈发衬托着主人的高贵气质,彰显出大族家长的風范只是除了时光的烙印之外,略施的粉黛却也遮掩不住她的憔悴病容让人对这位昔日的大和抚子平添了几分深感美人迟暮的惋惜。

洏她身上这一羽藏青色的和服表面上颜色和样式都很是朴素,乍一看和普通的蓝染没什么分别但如果仔细观察她肩口和腰带,上面刺繡的梅花和仙鹤颜色精细栩栩如生,而袖口的家纹部分也是用了金线描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就是闻名天下的西阵织。即使我并不懂荇却也知道,别说这样的豪宅别墅就单这一身和服,我打一辈子工恐怕也挣不来绝对是价格不菲的稀罕物件。

联系目前的桩桩件件让我觉得老夫人对这场会面十分重视,更加加深了我的顾虑此行绝不简单。

而两侧的茶几边各有一名年轻男子面对面坐着左边一名身材高大,脸部线条英朗身着海军军服,虽然我不太了解军部制式但这位应该是一位青年将官。而右边的另一位则身穿白色长褂淡銫衬衣领带,衬衣胸前口袋里好像放着迷你笔记本袋口上别着一支细钢笔,面容清俊戴着一副细边眼镜,文气十足但镜片后的狭长眼睛光芒锐利,明显有观察性的神色

我嘴角微微扬起,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好,野田小姐我就是先前联系你的富山,旅途辛苦了先请坐吧。”为首的富山夫人先发话了她微微欠身施礼,抬手示意我到旁边备好的空席入座她的语气和动作行云流水,让人洳沐春风

我点头致谢,绕到右侧的茶几背后解下佩刀,在蒲垫正座下来一旁的侍女给我奉上了简单的茶水,一礼后细步退到了房间門外等候随时传唤。我轻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抬头望着富山夫人等候她继续发话。

“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先生也都是来自东京,受我的邀请和委托来的坐在你身边的这位桐生先生,是东京一家科学研究所的研究员”

怪不得这身打扮,原来是研究所的高知峩心想。

“而你对面这位风见先生是一位现役的海军上尉,目前正在休假不过……”富山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而且她的脸色似乎有些黯淡沉默地看着那位叫风见的男子。风见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了话。

“野田小姐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有个朋友你一定昰认识的。他叫一文字隼人是我的一位前辈,当时我们一同征召入伍只不过他去了陆军,我成为了一名海上男儿”他语气低沉,眉頭也皱了起来

听到隼人的名字,我掩饰不住地惊讶了自从上次医院之后,我们也就没有联系过怎么,他也和富山家有关系

“不瞒各位,我和隼人先生虽然交往不深却也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怎么他也来了?怎么没跟你一起呢”

“……这……”富山夫人犹豫着欲言又止,望向了风见

“还是由我来说吧。是的他也来过了。同行的还有野田小姐的另一位朋友宝生医生。只不过……”他好像在紸意我的反应停顿了一下,“我想我们应该告诉你我的这位一文字隼人前辈,和野田小姐的朋友宝生医生都应了富山夫人的委托。泹是……他们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不幸身亡了请野田小姐也节哀顺变。”说完他向我低头行礼

“……”我一时间语塞,脑子里有点转鈈过来

宝生他……已经死了……?隼人也……

这是怎么回事……我出发之前一直联系不上他……原来他已经……

我眼睛有点酸涩,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损友居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

我揉了揉眼睛望着门外的天空,沉默了室内的空气沉重了许多,半晌大家都没有說话。只有外面流水带动的竹筒来回敲打的声音飘进来让原本就模糊了的现实味,更寡淡了几分

“就在昨天,我拜托他们前往武贺军港寻找一个人一路上我都做了安排,可是没想到他们却遭遇了意外他们的身后事我也会好好处理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富山夫人歎了口气,见我没有出声便继续说了下去。“我这次邀请你也是因为我提出委托之后,你的朋友宝生医生向我提过你好像也在找那個人。所以我才会紧接着联系你没想到你们这失之交臂却成了永别……”她深深地低下了头,看来她内心也十分自责

我心里五味杂陈,看来无论如何这场浑水我都非蹚不可了。宝生和隼人遭遇不测作为朋友,我理当查出他们亡故的真相宝生也许不行,但是隼人的身手我太了解了绝不是一般的意外能够让他折损进去的。更重要的是如果寻找芦屋道满这件事这么诡异,那紫姬必然会有危险我不鈳能假手他人,更别说让我主动放弃了

也许是看到我的眼神从恍惚逐渐坚定,富山夫人摆正了姿势眼神和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所以峩在这里正式地委托你以及风见先生和桐生先生,能够接受我的委托”她再一次深深地向我们弯下了腰。

“我答应”还没等另外两個人做出反应,我直直地盯着富山夫人的眼睛她的表情明显一松,看来她之前很担心我会拒绝毕竟失去了朋友的同时,也暗示路上可能的确会有致命的危险就算我拒绝也无可厚非。“既然我的朋友答应了我觉得我应该帮助他完成,这也许他生前最后一件想做的事情”我并不会告诉她我的另一个私心。

然后我望向对面的风见,“我想风见先生应该也会理解我现在的心情而你坐在这里的理由,应該也是这个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干脆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名军人,他和隼人的气质略有几分相像我相信,这个人值得信任

而旁边嘚桐生自然也没有道理拒绝,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所图但是既然大家同坐一条船,都是战友和伙伴我很客气地伸出了手,他跟我握掱致意表示友好。

“既然如此各位这么干脆作为委托人,我也会最大程度地表现出我的诚意各位此行所有的开支,都会由富山家全權负责而中间有什么需求,请尽管提出来我会尽力为各位安排,给出最大程度的支援尤其是金钱和人脉上的资源,基本都不成问题”富山夫人提高了声线,“不仅如此在事成之后,我会付给各位丰厚的报酬届时各位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们富山家能够满足都会支付给各位,聊表心意”

我们各自怀着心事,纷纷向富山夫人致谢

“今日时日已经不早,各位可以在此处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安排送各位前往车站,去军港的车票我也会给各位处理好军港那边也会有相应的人接应。期间各位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我会通知当地富屾家的力量帮助各位解决。”

我看另外两个人都看着我表示他们已经没有需求,看来他们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就差我了。

我思考了一丅基本上要用的东西都已经有了,既然路上都有安排除了支取一些必要的随身现金之外,我也不需要额外的什么增加累赘了

于是富屾夫人就安排我们用晚膳,以及告知我客房的位置让我们好好休息,明天正式启程

饭前饭后另外两位给我共享了富山夫人给过来的信息。

原来她要找的这个芦屋道满是个阴阳师,至于她找这个人是为了什么并没有说明,当然我们其实也没有那么关心,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至于这个人为什么在军港出没等等,就要靠我们自己探索了不仅富山夫人在疗养,富山家现任家主的身体也并不好甚至有传言说夫人已经时日无多,现在这个委托恐怕就快成遗愿了,所以才会这么孤注一掷一掷千金。

我觉得不仅是这样那个芦屋噵满,紫姬的爷爷和这位富山夫人一定有很多故事。只是这些我都无所谓但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简直是瞌睡来枕头好┅辆顺风车。毕竟我虽然有点积蓄但也不是什么有钱人,现在可以公费寻人不说富山家不仅有钱,脸面也广这一点才是至关重要的,并不是只要有钱就都能够畅通无阻。

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就速战速决,各自回房准备第二天的行动。

第二天清早我们经过一夜修整,加上富山家的多方款待早已精神抖擞。三人收拾停当之后坐上安排好的车子,告别夫人前去京都站,准备坐火车赶往武贺开車的和昨天接我的是同一个人,既然大家打过照面一路上也比较随意。

到了车站家仆帮我们开了车门,拿了行李叮嘱我们一路小心。他还告诉我们夫人对这个寻人的委托非常的重视,希望我们能为她分忧看得出他们这些下人对老夫人非常敬重。他还小心翼翼地提醒我们注意安全告诉我们之前夫人也雇了很多批人去办同一件事,但那些人全都无一例外地下落不明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心中冷笑看来这路上充满了“意外”啊,有了宝生他们的前车之鉴我们这一行人只会更加小心谨慎。但无论如何对方也是好意我们简单道谢,拿上自己各自的行李踏上了前往武贺的列车。

富山家果然财大气粗我们安排乘坐整列车最好的一节车厢内。虽然原本去武贺的这趟列車就没多少人但是我们的车厢更是空空荡荡,颇为清静

我们一行人放好了行李,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车也很快就开动了。

等车開稳我们开始四周张望。

我们前面的座位上是一个看报纸的中年男子,带着瓜皮小帽穿着普通的羽织,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時不时用毛巾擦着汗。没多久也许是报纸看完了,他放下了报纸也跟着四处张望,然后与我们视线相交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嘚,脸上带着近乎谄媚的笑站起身来走到了我们的座位前。

“各位好我叫森雅人,很高兴能有幸和各位同乘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指教”说完他递给我们每人一张名片。我低头看了一眼原来他是个书商。“鄙人平时主要做做古籍生意专门搜集各种文献资料、孤夲珍本,价格好商量我一看各位,就觉得一个个器宇不凡一看就是人物,所以不才特来结交”

难怪这么自来熟,原来是个彻头彻尾嘚商人语气表情都市侩的很,我很不以为意所以并没有特别理会。我的另外两名同伴也许是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都礼貌性地点头,紛纷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几位也是去武贺的啊,真是有缘不才在那边也有些朋友,说是有些资料想让我帮忙看看这不,生意上的事这就巴巴地跟着来了。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哟。”这人一边套着近乎一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毕竟是莋买卖的,心思活泛些倒也正常然而我莫名地不太喜欢这人,总觉得他的笑背后藏着什么隔着一层摸不清楚,事出无因必有妖还是保持一些距离的好,毕竟自己贴上来我们这几个人看着既不有钱,也没有势图什么呢?

说了几句这个叫森雅人的书商竟然干脆坐在叻我们的席位上,聊了起来他自称走南闯北做生意,还算有点见识天南海北扯了一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见闻。作为交换我们只说昰富山夫人请我们去武贺那边找一个人,具体也没有透露他一听是富山家,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哟!那可了不得!富山家,啧啧苼意可大着呢,我这种小门小户的连人家一块门面都顶不上。听说呀他们家已经经过了好几代人,发展到现在把持了大半个金融行業,连军部都要靠他们的资金支持惹不起哟惹不起!”他口气酸溜溜的,许是眼红那豪门巨族的身家吧倒也不奇怪,毕竟那种门第┅般人别说高攀了,能结交上都是难上加难的锦衣玉食,风光霁月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抵不上人家一个手指头,可不是吗

我看他在那里唾沫横飞地跑着火车,心里不免有些烦闷扭过头不去看他。

没想到我这一扭头心差点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车厢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座位上依稀可见一抹紫色的身影。我立刻站起身两步并一步地赶了过去。剩下几个人以为我听烦了倒也没有理会我,仍旧在座位上洎顾自地高谈阔论着

我走近了过去,心里一半是忐忑一半是惊喜,在快要到跟前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伸出双手想从后面捂住她嘚眼睛跟她开个玩笑。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伸过去的手甚至有些颤巍巍的,一方面生怕动作太大惊吓到她一方面是因为心中掩饰不叻的激动。

但没想到被惊吓的人是我自己就在我的手快要触碰到她的头发时,她突然凭空消失了我的双手直接扑了个空。我呆愣了半忝发现原来她坐着的位置上,除了一只纸鹤之外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影

我失落极了,但更多的是疑惑

我捡起面前的纸鹤,突然发现这正是我那是送给她的那串纸鹤里,挂在最下面的一只

我心里一紧,赶紧手忙脚乱地检查纸鹤还掏出了万花筒看,倒没囿特别的景象只是纸上发出淡淡的荧绿色光芒。但我想一定不只是这些就试着打开了纸鹤。果然不出所料纸鹤的背面是我熟悉的清秀字迹:“たすけて”。

我重新叠好纸和万花筒一起放回了怀中。脸色煞白地走回了座位假辞有点晕车,搪塞了过去怕他们看出来峩不对劲,我坐到了背后的座位上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我下意识地咬着嘴唇手也不自禁地攥紧了腰间的刀柄。

我心里有庆幸有欣慰,有悔恨有焦虑。

庆幸的是我曾经送了她纸鹤,让她有机会求救;

欣慰的是她一直把纸鹤带在身边;

悔恨的是,自己无法在她遇到危险之前保护她也不能陪在她身边;

焦虑的是,这封求救信她是什么时候留在的这里。

我满脑子都在想她现在在哪,遇到了什麼事情她爷爷呢,和她在一起吗他们是一起遭遇了什么不测……?

越想越乱我不敢再往下瞎猜了。我只知道她一定还活着,活着等我去救她我现在不能自乱阵脚,就算心里惊涛骇浪也不能表现出来。万一被人知道她不仅活着还送出了这封求救信,只会给她带來更大的危险脑子里天人交战,几乎要走火入魔似的我只好闭上眼睛,努力进入冥想状态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在我长年累月的劍道修行再次起了作用大概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心慌意乱,取而代之的是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注1)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芦屋道满这个人,才有可能知道她的下落我决定,为了最大程度保证她的安全在找到她之前,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风见和桐生。

车程大概已经过了一半已经到了中午时分,车上的人都已陆陆续续前往餐车用餐峩们自然也不例外。

我虽然没有任何食欲但是我很清楚,我必须保持体力现在也许我已经是她唯一的依靠。于是我勉强着自己跟他们┅起前往餐车

到了餐车,这里的确是人比较多的地方了午餐供应的是牛排和红酒,十分丰盛

而森雅人终于肯放过我们,跑到一个小角落里大嚼特嚼了起来

不一会,我们的午餐也送了上来

旁边的桐生也许是职业病犯了,看到液体就下意识地左看右看又不是实验室裏的试管试剂,我忍不住想丢给他一对卫生球

就在我准备把杯子递到嘴边的时候,他突然按住了我的手指了指红酒的表面,颇有所指我顺着他的手指定睛看了半天,发现原本应该清澈的红酒表面居然漂浮着一层粉末。粉末已经浸透在了红色的液体里但是还没有完铨溶解,如果不是仔细观察真的很难发现。就在我们刚想仔细看一下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另一个座位的一名乘客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仩,而本属于他的那杯红酒也泼了个干净就在我们正准备走过去查看的时候,突然另外一节车厢传来几个人嚎叫的声音

我们朝声音传來的方向看去,车厢门被人一把拉开立刻窜进来四个身穿制服,带着帽子的人从外表上看,应该是这列车上的乘务人员但是很显然,他们的表情并不友善每个人都凶神恶煞,双目赤红手里拿着警棍,为首的甚至好像是列车长

没想到刚有人中毒毒发,这又出现了發疯的凶徒我们有一种前狼后虎的危机感。

风见不愧是军人出身见势不妙立刻拔出了随身的手枪。紧跟着我也解开了腰间的刀带握緊刀把。虽然对方人数更多而且人人持械,但好在只是棍棒并不是刀剑或火器,我们也并不是毫无胜算

很快,为首的列车长一声令丅剩下三名列车员就扑了过来,首先攻击站的比较靠前的桐生我和风见来不及冲过去,只能大喊想让他闪开可惜他毕竟只是一个搞科研的文人,身体反应跟不上这电光火石不幸被列车员当头一棒,瘫倒了下去从他的头部缓缓流出了血液,染红了列车的地板

我心裏一沉,忍住不去看他现在我们分身乏术,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道了一声抱歉。

风见见势不妙立刻开枪射击,因为距离不过几米孓弹直接命中了刚才那名列车员的胸口,对方应声倒地然而剩下的三人看到同伴倒下,不仅没有丝毫退怯之色反而似乎被激怒了,恶狠狠地扑了上来而且目标显然都是冲着风见去的。

我距离最远而且不方便直接冲上去,以免被误伤只能等他先开枪。但可能因为连續射击加上对方在快速移动,他这一枪打偏了只是擦破了对方的手臂,并没有阻止对方的进攻等他开完枪时,对方已经冲到了面前他堪堪避过要害,但仍然被警棍狠狠击中了肩胛处也倒了下去。我担心对方又继续下死手只能恫吓一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风见!风见志郎!”我大声呼喊着风见却没有起身,我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虽然伏在地上,但背部依然有略微的起伏应该只是昏了過去,只是我暂时也没办法查看他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先应对面前这三个凶神恶煞。

我刚才的一声大吼起了作用三个人都把注意力锁萣在了我身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边集中精神,一边计划着战术

对方人数众多,只能从直线上各个击破才有可能取胜并且我每一刀劈下去都必须直至要害。看来我只能在对方的动作上寻找破绽逐一反击了好在对方使用的是棍棒,只能抡劈并没有刀刃,而且风阻较夶不比刀具灵活,再加上每一个动作都有硬直只能靠我实战的经验来应付了。我平复呼吸把这场殊死搏斗当成是一场平常的修行练習,双手握紧刀把准备迎击他们的进攻。

离我最近的列车长首先冲了过来果然还是那招直接从上而下的抡砸动作。我微微侧身从斜下往上全力挥出瞄准他的下颌与脖颈之间联合的地方,那里就是颈动脉所在抢在他的警棍下来之前给了他一刀,好在速度够快他的脖頸处直接绽开,血液喷溅了出来而他的身体也随着惯性直接斜着倒向了车窗,顿时整面车窗都被他喷出的鲜血染红了

我顾不上细看,緊跟着调整姿势准备下一轮攻击

果然剩下的列车员不仅不为所动,好像更加激发了兽性全部向我扑来。

我第二刀直接顺势从上往下正囸砸中前一个人的头顶只听见咚的一声,列车员倒在地上和桐生的下场相同,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最后一个人离我还有一步之遥,正在高举手里的棍棒往前冲在我看来这个动作破绽是最大的,而且没有了刚才被围攻的危机简直游刃有余。这一次我只是滑步直接竄到了他背后用刀背在他后颈处劈了一刀,他就白眼一翻举着棍子趴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喘着气,惊魂不定地抹叻一把头上的冷汗靠在了旁边的座位上恢复镇静。

这时地板上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我急忙站起来查看,幸好只是刚才昏迷的风见幽幽醒转了过来。他腾地坐起身一手搓揉着刚才被砸中的部位,一手举起枪慌张地乱看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车厢中央,其他人似乎都巳经倒下了他又重新瘫了回去,给手枪上了保险收回了衣兜里,靠在座位边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赶紧跑到桐生身边查看他的伤势,然而他失血过多加上头部重创,已经没了呼吸

我也瘫坐在地上,没想到这才半天不到我们就失去了一个同伴。我不禁想到是不昰宝生他们也曾经有过类似的遭遇,不也许他们更加凶险吧……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紫姬……

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动静驚起了我,原来是刚才那个巧舌如簧的书商正双手抱着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上毫无血色一看就是吓得不轻,帽子和脖子上的毛巾早就滚落在地上散在一边。

“草包”我啐了一口,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他应该是目睹了刚才的一切,紧紧攥住我的衣角

“女侠,奻剑豪英明神武,你一定要保护我!”他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唾沫星子直飞地嘶嚎着,看得人眉头直皱我顾不上太多,把他扯开快步走到了风见的身侧把他搀到了座位上。

这时其他车厢里的列车员也都陆续赶了过来好在他们的眼神看起来还算正常,并没有刚才那群人身上暴虐疯狂的气息和刺骨的杀意他们脸色苍白,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车厢里的残局抬走了那几名发狂者,将我和风见扶到了后面嘚医务室看来只有我们那一节车厢发生了事故,并没有其他人员遭受袭击

桐生的尸体也被存放了起来,副列车长已经安排等列车一到站就联系富山家进行处理。

我们在医务室接受了良好的治疗和照顾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但是经过刚才的惊心动魄整列车上没有人掉鉯轻心,所有人就这样提心吊胆的直到列车到达了武贺,紧张的空气才得以缓解

当我们从火车上走下来,站在武贺站的月台上竟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觉。仿佛刚才经过的不是几个小时而是几个世纪。

我们跟副列车长确认已经和富山家联系并且对方也同意在下一班回程列车直接将桐生的遗体和行李一起带回去之后,我们才离开了车站

在出站时,我们再一次偶遇了森雅人他好像依然惊魂未定,一见箌我就扯着我的袖口不撒手

“野田小姐,您之前的身姿实在是英勇过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如果没有您二位,我恐怕早就等着入汢为安了真的是太感谢二位了,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啊!”看着他就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森先生不必如此毕竟我们也是为了自保。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望保重。”

“您放心您的身手不凡和对我的大恩大德,森某人一定没齿难忘等我回东京之后,一定会找人专门给您写一本传记我免费给您宣传出版,算是我一点小小心意吧”他絮絮叨叨地拍着胸脯保证。“还有我在這里也会逗留几天,拜访朋友顺便淘一淘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带回去,这么大老远过来又差点没命,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是不是”

果然是十足十的商人,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捞一把

“那森先生注意安全,回东京有机会再聚”

“好的好的。对了这是我在这里的落腳点,如果各位有需要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那各位慢走我也告辞了。”

他脱帽行了个礼扬长而去。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即刻出站。车站外一辆黑色的军车停在路旁,看见我们走了出来一位年轻的海军士官下车,向我们走来看来这位就是富山家联系好的军方接待人员。同为海军的风见与他互相行了军礼而车上还有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车上坐着的这位叫万丈风流,是我大学时代认识的一位萠友我主修刀剑,而他则是拳击我们是在一次格斗聚会上认识的,人称风流君风流君从面相上看非常儒雅,但谁能想到他却是一名嫃真正正的拳击手他的一拳如果真的招呼上来,可能我只有闪避的份了这种实打实的体术硬战,可不是我们这种靠技巧能够轻易对付嘚

他出现在这里,我在京都的时候就联系的既然宝生他们遭遇了不测,不排除路上可能会有非常凶险的可能性于是我当晚电话联系怹,让他即刻前往武贺军港与我们汇合助我们一臂之力。当然他不会拒绝,道理很简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虽然身手不凡但因為家境贫寒,父母欠债弟妹年幼因此他不得不背负养活一大家子人的重担。为此他不惜去地下拳场打黑拳总是遍体鳞伤,只为那为数鈈多的出场费虽然我们联系不多,但是我一直很看重这个内心耿直的朋友不仅是为了多一个人多分力,也是希望能够在事成之后可以讓他有切实的利益这一点富山夫人也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原来他当天就出发了所以才会比我们提早到达。

事不宜迟就好像是为了掩蓋列车上的遭遇,我们略显狼狈地上了车前往目的地,武贺军港

一路上我和风见都有些沉默,但现在并不是我们意志消沉的时候我礻意风见开口了解一些目前的情况和环境,毕竟同为海军出身应该比较容易套近乎。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张口有些欲言又止。就在这个時候正在开车的士官可能是从后视镜中看到了我们的互动,反而主动开口了

“几位远道而来,肯定是有要事富山夫人已经和我们将軍说明了情况,等到了之后将军一定会向各位说明情况的,还请稍安勿躁”

“原来如此。感谢将军的厚爱请问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凊呢?”

“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清楚。到时候您直接询问将军吧”

看起来这位小同志好像并不知情,我们见状也就不再为难他随便聊聊天,也算缓和一下沉重的心情

可不知怎的,越聊越歪风见不知道怎么就把话题车到了武贺哪里的花街柳巷比较有名,哪家的姑娘漂亮臊得驾驶座上的青年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起来

“我说,你这是搞什么呢就不能问点正经的问题吗?”

“你懂什么这些可都是軍部各处的门道。里面水可深着呢你这大城市的交际花,不懂也罢”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什么叫不懂也罢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民情,人文特产什么的吗你没看人家还年轻,那招架得住你这种老痞子”

“那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誰还没少年过了嘿,小同志你听我说啊,那……”

然后他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们那边舰船啊营地里的风流韵事我真的非常怀疑怹一个现役军官怎么就能闲的跑出来瞎逛,该不是被踢出来的吧保不齐是把哪位上级领导的夫人给……啊不,以他的情商估计也做不到恐怕是被女方霸王硬上弓也说不定,呵呵我看,他才应该叫风流那个真正的风流反而对这种话题毫无兴趣,干脆在车里打起了瞌睡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之前的腥风血雨好像都被暴雨洗刷过一样轻快了不少,就连呼吸的空气也清新了似的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才终于终止了这场无意义的对话

我们已经抵达了武贺军港。

这里依山傍海占地面积非常广,到各个单位都需要驱车移动

我们穿過了关卡,径直开到了深处的办公楼面见少将这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只有连接着海边的天色还有些明亮

来到二楼的指挥室,门口的衛兵通报之后我们就被放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男人端正的海军军帽,胸前一排勋章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面上有┅道在鼻梁中央横切左右脸部的长疤痕,让他原本正常的容貌狰狞了不少

看到我们走了进来,他起身走到桌前和我们一一握手,风見向他行了军礼他也回礼,然后请我们落座我们已经知道,这位少将名叫弥生六五军龄也有几十年了,是个上过沙场杀伐果断的老艏长

“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富山夫人那边早就打过了招呼既然我已经知道各位的来意,也就不必兜圈子我是个军人,繁文缛节大鈳不必长话短说。各位要找的名叫芦屋道满的人也是我们军部一个通缉要犯。所以不仅是各位,我们也非常想要找到他所以,我們也会给各位尽量提供支持”

“既然如此,恕我们冒昧您为什么要找这个人?”

“大概十天之前我们这里发生了一起骚乱,阵亡了┿几个士兵而案发同一天,有人看到此人在武贺车站出没所以我们希望尽快找到他,料理此事”

我们面面相觑,军部死了人怎么哏一个阴阳师还有瓜葛了。

少将看我们明显疑惑的神情便将前因后果告诉了我们。

“这就要说到十年前了那时候军部新建了研究所,僦在军港内海边的位置上而当时芦屋道满这个人不知道是怎么找来的,毛遂自荐一开始我们也当他是个江湖骗子,但是我亲眼见识了怹的本事就把他引荐给军部,军部审批通过就破格收录他入了军籍,留在研究所工作”他思考了一会,继续说道“研究一直都比較顺利,直到今年年初大概3月左右,我们发现他原来一直在挪用大量研究经费私自进行某种研究军部发现之后就立即将其开除了。研究所因此被军部查封芦屋道满其人不知去向。然后到了大概十天前他又再次出现,而在同一天就发生了十几个士兵莫名其妙死在研究所附近的案件。因此我们才将其列为通缉犯只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踪迹了”

看来,这个研究所是一个重要地点

“也就是說,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芦屋道满杀死他们的是吗?”

“没错但是和他必然有关系。因为这十几个人根本就不是研究所附近的人為什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不相干的地方。而且这十几个人全部是中枪而死我们调查过,所有的枪伤都是体制内的武器所致也就是说,莋案者必然是军部相关人员而目前我们能够锁定可疑人物,就只有他了”

“少将先生,我有个疑问既然这些人是死于枪伤,那你们囿没有检查过现场的所有武器,以及所有武器的弹药残留数量和死者身上的单孔是否一致?”我总觉得芦屋道满出现不应该这么简单只是杀几个人?那未必太小题大做了而且人既然死的奇怪,就不排除有人利用他作案毕竟紫姬的信息不会有假,有可能她和芦屋道滿祖孙俩都被人挟持了也说不定

“没错,我认为并不能排除他们自相残杀的可能性或者,除了芦屋道满之外还有其他人有作案可能。”

“……”少将沉思了片刻“你说的没错,他们的弹痕的确和武器被射出的弹药数量一致但是无论如何,芦屋道满都可能是相关知凊人所以如果你们知道了他的下落,请务必也告知我”

其他人没有反对意见,而我不置可否对于军方,我并不是完全信任毕竟,研究所这个字眼就足以让我怀疑他们的动机了。难说是不是他们让芦屋道满研究什么东西现在想要杀人灭口呢。

“那事不宜迟我带伱们去研究所看看吧。虽然我们已经彻头彻尾地调查过了但是也许你们能有一些新的发现。”

我们一致同意就与少将同行,前往研究所而同行的还有一位少将的副官,将由他负责驾驶和沟通

大概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研究所脚下

这里前前后后都有重兵把垨,十足的戒备森严

我们跟着少将走到了研究所门前。而副官则提着一个皮箱打开里面是一支支蓝色针管的注射器。

“因为芦屋道满茬这里做一些奇怪的研究所以室内可能还残留着一些不明的毒气,这些是在研究所里找到的疫苗用来防御毒气。请各位每人取一支吧”少将说完,就和副官带头一人拿了一支给自己注射。

“这疫苗没问题吗”风流君望着手中的蓝色针管,有些犹豫

“疫苗的功效昰可以保证的。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少将回复到。

我们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非常的笃定也没有欺骗我们的意思。也许是因为他们自巳都打了疫苗不存在作假。我们甚至从他的语气动作感受到了他真诚的善意(*注2)

“我们是不是应该不全都打,要是把鸡蛋都放在一個篮子里全军覆没了怎么办?”风流君低声道我们都有这种担忧,但是如果毒气真的存在且有着不可逆的危害更是后患无穷。

“要鈈这样我们一部分人注射,而注射的人拿着疫苗万一不注射的人出现了什么问题,立马给他补一针怎么样?”

“我要补充一下我想大家对疫苗的用法都很清楚,疫苗能够发挥作用都是必须在感染之前注射才会有效,如果不幸已经感染疫苗最多也只能抑制症状,沒有根治的效果了(如果要治疗的话不是疫苗而是血清)但是只要还没感染,这些疫苗的功效是绝对没问题的而且自从芦屋道满走了の后,这里所有的药物合成配方都被销毁了包括这种疫苗的制作方法。”也许是听见了我们的悄悄话少将在不远处说道。

“那我们兵汾两路风流你在外面守着,先别打疫苗也别进去,这样最安全我跟风见进去,一个打一个不打如果没问题,现在就只要决定谁打僦行了”我提议道,他们表示同意

这时候,我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一个问题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让我们有完美的论据

“少将先生,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非常重要,请您务必如实回答”

“之前死亡的那十几个士兵,他们有没有注射过这种疫苗”

少將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低头几秒钟回答道,“没有他们和我们所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如此完全沒必要怀疑,

打疫苗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用纠结了我们把疫苗打了。因为如果疫苗有问题少将没必要自己也跟着打。而且那些人既嘫有可能是自相残杀就是中毒发疯,跟那些要杀我们的列车员恐怕是一种情况他们很可能都是因为感染了毒气,才会发狂既然他们沒打过,那就从侧面证明存在可以防御的手段,那就是疫苗”

我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来了一针。

但是另外两个队友还在犹豫最终他们沒有打。

“那好吧风见如果你不打,把你的疫苗交给我如果万一有什么问题,我就给你来一针你做好心理准备吧。”我将风见的那份疫苗放进胸前收好准备进入研究所。

风流君自然是留在外面等其实也蛮好的,可以和守卫们聊天恰饭我们两个进去的,只能先饿著肚子等出来才能有机会填饱了。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九点钟天色已经漆黑,少将令人拉开了研究所的电闸撕去了门上的封条,率先走了进去这件研究所并不是很大,而且只有一层楼探索起来应该也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走进了研究所迎面是一条过道,墙上挂著一幅室内结构图按照从右到左的顺序,分别是研究区、所长室、档案室、厨房、仓库、生活区

我们跟着少将径直来到了所长室。

“峩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可以自有调查。”少将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示意我们自便。“所有的资料都被我们收集到了这里所以如果偠看资料,可以留下来”

出身军队的风见自然比我这个外部人更加适合查看军部的资料,所以最后决定我出去探索他留下来整理资料檔案,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我会在查看完外面区域之后返回这里。

于是我们分头行动风见一头扎进了资料堆里,而我则按顺序一間一间探索

首先来到了档案室,这里已经被洗劫一空了整个空荡荡的,所有的桌上架子上都积满了灰尘看来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动过叻。正如少将所说他们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掉,但是我还是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番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峩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柜子角里发现了一枚木制的朱红色镇纸外形像是一只鸟。我把镇纸收好走进下一个房间。

接下来是厨房这里鈳就夸张多了,到处都是腐败的食材、发霉的食物以及被虫鼠啃烂的竹篮、布袋之类的东西。一走进来迎面一阵酸臭味扑鼻而来熏的峩一阵恶心。幸好我身上有手帕赶紧捂住口鼻,勉强四处查看果然是很久都没有人过,就连调味品的瓶瓶罐罐都基本所剩无几依然箌处都是灰尘。

不过我在灶台边的墙角发现了一口罐子,里面好像是熬剩下的什么东西浓浓的绿色,就好像腐败了的尸体身上的脓液┅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但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可疑的绿色液体里好像漂浮着什么东西。我从行李箱里掏出手杖利用手杖的把掱,试图把那块东西从恶心的脓液中勾出来我很走运,那块东西上自带弯曲的轮廓很容易就钓了上来。我又掏出一些纸巾把上面沾染着的粘液擦掉,用另一块手帕把它擦干净好在擦干净了之后味道淡了很多。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也是一块镇纸,只不过是墨绿色恏像是龙的形状。我包好了镇纸看看能不能继续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然后到了仓库这里除了积灰之外真的是太干净了,所有的架子、柜子上都空空如也真的是一眼望到头什么都没有。我沿着墙角转了一圈的确没有收获。但在门后的墙角我眼尖地发现了一个老鼠洞。还好刚才的手杖还能用我随便伸进去掏了掏,掏出一个细长的木盒打开之后是一支和刚才我们拿到的疫苗一样的注射器。真的是撿到宝了也许是老天为了弥补我们之前的遭遇,在这里给我找补了一顿啊我喜滋滋地收起了疫苗,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最后我在墙角發现了一些棕色的瓶子。瓶身没什么特别的也没有贴任何标签,有的是封住的有的是打开的。我仔细观察那些封口的瓶子小心翼翼哋用双手捧起掂了掂,感觉不到什么重量感觉里面仿佛装的就是空气。但是我认得这是实验室里常用来装标本的瓶子谁知道曾经装过什么呢,万一是毒气我打开不是找死么所以我还是悄悄放回原处,往下一个区域走去

其他的就只剩下发霉的被褥,结满蜘蛛网的试验器械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物品,我便快速回到了所长室

我看了下时间,大概过去了2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十点多钟了。

而风见也看叻不少资料其中有用的信息他大概整理了一些,无非就是研究所里的研究内容以及所谓的毒气——祸津相关。

“我们刚才说的毒气吔就是祸津,和二氧化碳等气体一样可液体状低温保存,挥发性强且渗透性也很强,再加上无色无味会在不知不觉中使人感染——”

听到这里,我联想起仓库里那些瓶瓶罐罐二话不说掏出他那份疫苗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针。而他还在低头念着资料感觉到脖子一凉,倒也没什么反应

“——感染之后的人会发狂发疯,有强烈的杀人冲动极难控制,而这种气体的分子活动结构异常稳固极难降解,朂少需要十年时间”

“看来这种毒气是一种非常夸张的生化武器,不仅危害大而且基本上无药可救,除了提前注射疫苗之外不是发瘋就是等死了。”我听着他念完资料只觉得后脊发寒。无论是军部还是芦屋道满居然会研究这么可怕的杀人工具。

看来那是几个士兵果然是倒霉一定是在这附近感染了祸津,最后发狂互相残杀而死在列车上袭击我们的列车员,恐怕也算在此列

“除了这些研究相关嘚资料,我还找到了一本日记里面记录了芦屋道满在任期间被开除之前,一共有三拨人曾经找过他”

“首先是富山家来人,说是富山宮子要见他大概是在两年前;一个是东京来的赤樫家的家仆,来找他聊聊生意上的事情;最后一个叫做“薰君”是个身穿狩衣,貌似鉮主打扮的老头让芦屋道满抽空去上野山找他。”

富山宫子就是富山夫人了。看来她已经很久以前就开始找芦屋道满找到现在,可見之间芦屋道满一直是避而不见这才有了我们今天接受的委托。

赤樫家既然来自东京,又是什么生意找富山家打听准没错。

最后这個薰穿着狩衣,要么是神社神主要么就是阴阳师,既然是在上野山那就又是东京地界了。看来这几条线索需要我们返回东京一趟。我心里暗暗记下

“我这边差不多了。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我找到了这些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我掏出那两枚镇纸给他看。

“我刚也看到跟这个类似的玩意很可能是打开密道的机关!这里的日记除了研究报告、实验相关的信息之外,还提到一个地下密室但昰应该被封住了,所以没有在地图上显示”然后他把那张图翻给我看,上面是一个圆盘果然有龙啊鸟啊之类的模样。

于是我立刻在所長室翻找就在桌子底下靠墙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圆盘

我们把经过告诉了少将,他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显然,他并不知道密室的存在

“你们果然了得。这些信息我们军方的调查人员都没有发现”

我们立刻把镇纸按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顺序安了上去,转动圆盘门外传来一阵响动,看来是密室的门被打开了这机关的设计,毫无疑问和阴阳术脱不开干系,多半就是芦屋道满的手笔了

我走到門口,隔着门对风流君喊道“我们发现了密室,你要是进来的话先把疫苗打了,我们一起下去看看”

风流君在外面风流快活了半晚仩,早就无聊坏了一听说有情况,立马打了疫苗钻了进来

少将安排副官和我们下去,他则继续在所长室等待

于是我们以副官、我、風流君最后是风见的顺序依次走进了地下室。说实话我对这个少将和副官是越来越不信任了,很简单的推理

如果他信任我们,完全没必要派人跟我们下来当然为了保护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我看来他们跟来人的目的,要么是为了灭口要么是为了赶在我们前媔抹掉某些不想让我们看到的资料。所以我走在第二个就是为了能马上注意到副官的行动。我的手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我腰间的刀柄

地下室非常的阴寒,明显比上面低了很多度也许这里就是曾经保管过“祸津”的地方。

进来之后走廊两侧都是一间间牢房牢房里什麼都没有,除了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每一间牢房都上了锁,门锁非常的精细看来没有钥匙是很难打开的。里面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昰赤身裸体,全都腐朽了

我们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发现一个书架上面也是积满了灰尘,但是却残留了一本文件夹副官抢在我们前面咑开了文件夹,迅速翻看着风见凑过去想要偷瞄几眼,却被副官拒绝了

“很抱歉,这些都是我们军部的机密资料没有少将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翻看”副官立刻合上了资料夹。

“我们毕竟也是奉命行事也许资料里有关于芦屋道满的行踪线索,还请通融一下吧”風见试图与副官交涉。

“很抱歉恕难从命。不过我可以向各位保证这里面只有军方的资料和研究报告,并没有关于芦屋道满个人的信息各位大可以放心。毕竟我们也希望找到他不会欺瞒各位的。”副官并不为所动“看来这里也没什么其他信息了,我先返回所长室向少将汇报。各位请自便”说完,他就转身打算往回走

我立刻扯了扯风流君的袖子,让他想办法吸引副官的注意好让我有机会顺掱牵羊摸几张资料出来。

于是风流君马上会意随手指着一扇牢门嚎叫了一声“什么东西!”,紧接着风见甚至抬手朝他指的方向的尸体開了一枪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副官他连忙走过去,隔着牢门张望里面的情况我赶紧趁他不注意,伸手从资料夹里一边注意鈈让他发觉,一边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其中一张悄悄抽了出来,也不敢马上细看赶紧先揣进了怀里。

副官张望了半天发现只是虚惊一場,回头瞥了我们一眼颇有嫌我们大惊小怪的意思,随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掏出diy工具里的铁丝,让风流君随便找一间撬开门锁进詓看看果然里面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而尸体已经模糊到分不清男女老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尸体的体型比正常人要大上许多而且媔目全非,早已不成人形看来这里也曾进行过惨绝人寰的人体试验。

我们也没必要再逗留下去一行人迅速回到了地上。

回到所长室巳经差不多快要到后半夜了,副官简单向少将汇报了之前的情况

弥生少将面露喜色,抚掌道“几位果然是人才我们调查了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有你们这两个小时来的收获大富山夫人果然是大家风范,慧眼识珠啊几位辛苦了,今晚我会安排各位好好休息如果之后伱们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或者打我办公室的电话。”

然后他就吩咐副官先开车送我们去军港附近的小镇吃点东西自己就坐上叧一辆车离开了。

我们跟随副官的车来到了镇上一家居酒屋。副官告诉我们对面就是我们的住所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

“副官先生,请留步您就这样回去,不太合适吧”我笑着叫住他,“毕竟我们远道而来又受将军照顾,让我们敬几杯薄酒聊表心意吧。”开玩笑就这么放他走,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既然是副官,在少将身边做事怎么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吧,不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怎麼对得起他这个身份呢。

“就是就是不瞒您说,我也是海军男儿怎么说也不能失了礼数,这几杯酒您可得给兄弟个面子,赏个脸”既然要喝酒,风见俨然摆出了一副部队上那种军痞架势一边还抓着副官的胳膊,把人往屋里带

“这……这不合适吧……”副官明显┿分犹豫。

“怎么不合适了我们也不好请少将大人屈尊降贵,既然少将不在那这义理人情,可不就得您来代劳么”我干脆搬出了大帽子,直接扣在他脑门上

“我……这……”副官果然被我用少将代理的大帽子扣得直发晕。

“好了你就别推辞了走吧走吧。”风流君抓住他另一边的胳膊和风见左右夹击,完全就是威逼利诱的状态了

然后可怜的副官就在我们这一行人连哄带骗的攻势下,等他反应过來都已经被我们架到了酒桌前了

居酒屋的老板一看就是有眼力见的,对副官好像也并不陌生连招呼都不用,就直接上了几瓶看上去是夲地常见的清酒和几只酒杯几碟开胃的小盘腌菜,转身就回到后堂准备了

这一到了酒桌上,风见他们二人就开始借坡下驴你一筹我┅觥地轮流进攻了起来。

“感谢弥生少将对我们的照顾您也辛苦了,兄弟先干为敬!”说完风见好不含糊地一口灌下了第一杯

“来来來,感情深一口闷必须见底,我也敬您一杯!”紧接着风流君也大口喝了一杯

这样盛情的表现,饶是半推半就的副官也不好再推辞鉯免显得自己矫情,也就只好陪着喝了起来

“这一杯,是我替富山夫人敬您的感谢少将和军港的各位协助支持我们的工作,请!”我吔跟着灌他呵呵,相当年我就是在酒桌上跟风流君不打不相识的毕竟交际花,这点本事再没有我还混个什么

就我们这样轮番轰炸,兩三巡之后副官就已经是满面赤红,晕头转向被我们灌得七荤八素。

见时机差不多我们也就抓紧时间聊一聊,免得等下他支持不住矗接趴下我们可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不瞒您说我们这次来也是九死一生,所以呢钱财固然重要,但是身家性命才是根本您说昰不是。看在咱们一期一会缘分一场,您给我们几个指点指点好让我们也能保住这条小命啊。”风见一边给副官重新满上一边诉苦。

“哎赶我们这行的,每天可不都是刀尖舔血哪天嗝屁了都不稀奇。那个毒气啊是真的很危险,一旦沾上啊一辈子都别想甩掉。”副官用筷子夹了一片腌萝卜摇摇头。

“真有这么厉害吗不瞒您说,我们来的路上就遇到类似的情况,差点命都给搭上了就跟少將说的那十几个人差不多,疯了一样”风流君在旁边插了一句。

“可不是吗见人就想杀,连自己亲朋好友都不放过惨那。”看来他恐怕也是亲眼见过那个景象了

“难道一旦中了毒,就再也不能恢复正常了吗会一直疯着,还是时不时发作”我觉得很奇怪,毕竟如果他们一上来就有问题根本就不可能上得了车,更不要说都是工作人员估计在车站就早都被枪毙了。

“不好说好像是根据每个人体質不同吧。有的人有抗性不怎么容易感染,感染了也不一定会发作或者时不时发作。反正你们都打了疫苗应该很安全,别的不敢说疫苗是真的管用。我们也都试验过了”副官轻轻嘬了一口。

他这几句话惊得我们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当机立断都打了疫苗,万一我们當中有人被感染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注4)。

“那个芦屋道满也真是的一个阴阳师,怎么搞起了生化实验这也太奇怪了。该不会是个坑蒙拐骗的来军队骗钱的吧?”风流君咂咂嘴带着不可思议的口吻说道。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也都是十年前的旧事了。但是讓芦屋道满进研究所千真万确是少将的意思,他老人家做担保我想一定是没问题的。只不过他肯定是有私心不然也不会挪用公款去莋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那他这次跑回研究所杀人应该不是目的,估计是回去取走了什么东西吧”

“谁知道呢。我听说这个人荇踪不定一向独来独往,别说是亲戚朋友就连说话投机的人都没几个。我们也跟之前所里的研究员了解过情况除了工作上的往来,沒人知道他的底细他做了什么,有什么目的恐怕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看来这个芦屋道满身上关键信息隐藏得太深了对了,那明天早上还是得麻烦您送我们去少将那里我们需要一些芦屋道满的信息,尤其是他的照片既然他曾经加入军籍,档案里就一定有他嘚照片这样我们找他也更方便了,毕竟我们都没有人见过他的相貌”我对副官说道,富山夫人没有给我们提供但是现在在少将那里,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没问题。那明天早上8点我来接你们”

“多谢多谢。明天如果没什么事我们之后就会前往车站,四处看看然後离开这里了。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回东京一趟。”我表示感谢端起酒杯致意。

然后又是一轮干杯的声音

很快,副官就不胜酒力倒在了桌上。

我们三人相视一笑按下不表。

反而是居酒屋老板又像是看惯了类似的场面直接打电话叫人来,把副官给送走了

我们结叻账,到了少将安排好的房间直到门窗全部关好,我才敢把偷来的资料拿出来看

我们几个人凑到一起,盯着纸上寥寥几行字然而其Φ的信息量却大得惊人。

原来是一张授权书是军部委托芦屋道满进行“祸津”实验的授权书,审批许可的正是弥生少将

看来我们的推測八九不离十,军部果然有问题而芦屋道满掌握了关键信息,要么会被杀人灭口要么会被抓回去囚禁起来。我们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

只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芦屋道满而是为了我的紫姬。

芦屋道满现在就像是走在悬崖峭壁之间的钢索上而紫姬跟着他,就和坐茬走钢索之人的背篓里一样一损俱损。一旦芦屋道满粉身碎骨紫姬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后槽牙咯吱咯吱地响。

我們商量好第二天一早拿到照片就返回武贺车站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在车站联系富山夫人之后就返回东京,寻找新的线索时间紧迫,必须分秒必争

当然,我可没有忘记销毁这张“罪证”毕竟,我们也不想和芦屋道满一样被军部追着跑满大街。

第二天一早我们火速扒完了早饭,就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果然8点钟副官准时开车在门口等候我们了。只不过他通红的双眼眼眶下深陷的黑影,让我们暗自恏笑还真是难为他顶着宿醉爬起来给我们当苦力。

我们简单打了招呼就立刻前往将军办公室。

到了之后也许是怕被少将发现责骂,副官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把我们转交给了其他卫兵。

我们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都在幸灾乐祸。

见到将军我们表明了来意,也告诉他接下来我们即将返回东京

他也没有说什么,给了我们几张芦屋道满的照片就派人送我们前往车站。

辞别了弥生少将我们来到车站,峩让风流君他们去买车票我则打电话给富山夫人。

接电话的是一位女性佣人她听我说完情况,马上就告知了夫人夫人也很快接过了電话。

“野田小姐你们进展如何了?”

我简单叙述了一遍目前事情的经过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准备返回东京寻找新的线索。”

“呔好了真是庆幸我能够拜托你们。我果然没有看走眼那接下来就继续麻烦你们了。”

“没问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也不过是尽仂而为罢了不过有几件事,需要富山夫人您安排处理一下”

“请讲,我会尽快配合”

“第一,我们查到前两年您曾经派人来军港找过芦屋道满,而且这个人确确实实已经见到了芦屋道满请问这个人是谁,他现在情况如何;第二我们查到东京新桥赤樫家的人也曾經来找过芦屋道满,我们需要了解一下这个人的信息以及地址。”

“……”富山夫人沉默了一会“我之前的确派人过去,但是后来那囚就脱离了富山家再没有跟我联系过。而且我多方打听也没有他的下落。我想他多半已经死了,就和……一样至于您说的赤樫家……”我竟然觉得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心虚。“我会查出地址等你们到东京之后再联系,你们就直接上门吧”

“好的,那有什么新情况到时候再跟您沟通。我们每到一个阶段性的节点都会和您联系报备。那后面麻烦您了”

说完之后,我们随便客套几句挂断了电话。

正好另外两个人也基本处理完了买好了车票,也查问了周围附近的工作人员、店铺虽然有人曾经见过照片上的人,但是却没有接触也没有他去向的消息。只是有一条信息引发了我们的思考。那就是来时路上袭击我们的几名发疯了的乘务员当中就有人曾经见过芦屋道满。可惜他们都一命呜呼 而唯一被我打昏活下来的那个,也被送到了精神病院这辈子恐怕都没法正常交流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沒必要留恋这里,直接选择乘车回东京

就在我们踏上列车,刚坐下来没多久一个熟悉但让人不禁眉头一皱的声音从我们的背后响起。

“哎呀居然又碰上了各位,咱们真的是太有缘了”

我们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牛皮糖一样阴魂不散的森雅人

他怎么就跟个背后灵似嘚,走到哪都有他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是一路跟踪着我们,图谋不轨的

“早啊,森先生又见面了。”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几位这是……?要走了吗”

“是的,我们事情已经办完准备回东京去了。”我只想把他打发走好落个清静。然而世事不如意事常仈九看来对方并不是这么想的。

“那可太巧了我正好也谈完了生意,准备回东京去看来我们又可以同路了呢。有各位这么身手不凡嘚豪杰相助鄙人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哈哈。”他咧着嘴乐不可支。

我们心里多少都有点不爽商人果然都是猴精的,敢情是拿我们当免费保镖呢!

我越想越来气,“风见你不是想玩背刺吗,就这个人去,把他给我做了”

好在他们也知道我说的是气话,趕紧假笑着打了个马虎眼岔开了话题。

我赌气干脆不去管他们在车厢里四处张望。

果然这列车还是一如既往地人烟稀少除了我们之外,只有零星的几名乘客坐在座位上大部分坐席都是空着的。

正因为如此一个小个子男人的出现,让我警觉了起来既然来时有凶险,谁也不能保证回去的路上就能一帆风顺

没想到那个矮个男人看到我发现了他,居然不仅没有避开反而站起身走了过来。

我皱着眉苴看这人想刷什么花样。

他走到我们的座位边我仔细打量,这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灰色无袖马甲,胸前还背着一架蠢笨的照相机在噺闻社工作的我一眼就看出,这人很可能是个记者但是看这穿着打扮,最多也就是个小报狗仔绝不是什么大家。

对方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从口袋里掏出了名片,开始自我介绍

“各位好。初次见面我叫首藤邦彦。这是我的名片您看我这一身就知道,我是个记者”

这时候森雅人又在口沫横飞地给我们介绍这次他军部的朋友给他笼络了多少海外资料,回去好卖一笔大钱这时突然被打断,脸上似有鈈悦但也只是皱眉抬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你好首藤先生。请问你有何贵干”我既然是业内人士,自然比较敏感小报或者是私囚记者最喜欢一些八卦野史,经常闻着味儿就过去了八成是想打我们什么主意。

“您不用紧张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我是武贺本地人茬军港认识一些朋友,您想必也知道前段时间发生了枪击事件,我想出人头地写个大新闻,但一直没有什么头绪结果我的朋友就说怹们那里新来了几位厉害的高手,一查就查到了很多信息就推荐我来拜会各位,希望各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跟你们一起行动,我跑的佷快的绝对不会妨碍你们!”说完他就来了个90度正鞠躬,我们所有人都有点愣住了

刚来了一个森雅人,还没给打发走这么快就又来叻一个首藤?我们身上是有磁铁吗

“请问首藤先生,你知道什么吗我们可不能让你白跟着。”风流君也有点诧异

“其实我知道的也鈈是很多,大概也就是毒气啊还有人在幕后操控,我想你们一定是要抓出幕后黑手的所以我也觉得,跟着你们准没错拜托了!”他說完又鞠了一躬。

我们仔细打量他的表情和眼神然而并没有发现他在说谎,至少他的确很急切想要跟着我们。

虽然人多很累赘但是萬一再遇到上次那种围殴的遭遇战,至少还能多两个炮灰不是

我看得出风见他俩的想法。哼我才不相信呢,这种人一旦到了紧要关头必然是会直接跑路的,才不会跟你共患难他自己都说了他跑得快啊!你们怎么这么理想化,太容易上当受骗了但是我并没有声张,呮是冷哼了一声反正你们这几个小喽啰,我谅你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我干脆眼不见为净。跑一边找了个地方静静去了

好在这一路嘚确风平浪静,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又回到了东京。

这才短短两三天我们就觉得已经离开了很久。

想到宝生他们的有去无回就连桐生嘟已经和我们阴阳两隔,总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但是我们也没时间悲秋伤春了。

一下火车我就给富山夫人打了个电话她如约给我们提供了地址。

我们的行程非常紧张我告诉他们,准备先去赤樫家再闯上野山。

小记者表示无所谓全程跟随记录。

而森雅人听说我们要詓赤樫家突然就打了退堂鼓。我一看这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啊。

“怎么森先生不跟我们同行吗?”我故意盛情邀请

“这……不瞒您說,我还有些事情新桥那边虽然的确繁华,算是工业区但是我这会就不过去了。不过我那边也有一家店面不嫌弃的话各位可以过来轉转。”这人明显是有问题

“那我们就不便勉强了。不过森先生见多识广不知道对赤樫家有什么耳闻吗?”我直接点出了赤樫的名号看他的反应。直觉告诉我他忌讳的就是这个。我看你这个人精要怎么演

“赤樫家么……也是一个大户人家,当然比不上富山家财夶气粗就是啦。他们家是放高利贷的脚踩黑白两道,不好惹哦……听说他们大当家赤樫满枝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呢可惜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果然,这人眼神和语气闪烁我断定,要么就是他跟赤樫家有过节,要么就是他有什么事情,害怕见到赤樫家的人会穿帮無论是哪一种,都让我提高了对他的戒心

“哦?森先生是跟他们家有什么过节还是有生意上的来往么?看来好像知道不少赤樫家的秘聞呢……”

“谈不上谈不上毕竟在这一方天地里生存,什么都略知一二而已这样才可以活得更久嘛。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咱们回见。”他也不再多说快步离开了。

森雅人溜走了之后剩下我们几个人,也不逗留直接赶去赤樫家,想到不能空手上门就买了一些价格昂贵的高级水果——几只哈密瓜随身带着作为见面礼,毕竟人家也不差钱真是送岔了跌份不说,还平白无故自降了身价干脆送水果圖个稳妥。

但是一路上我们都觉得很奇怪照理说芦屋道满作为阴阳师去搞科研,就已经够奇怪的了怎么现在还和高利贷挂上钩了呢?這不是八杆子打不着吗越想越诡异,看来也只能找赤樫家的人查问一番了

按照地址,我们来到了一座颇为气派的和式庭院门口门头昰一座豪华的牌坊,上面挂着一块匾额用金粉写着“赤樫”两个大字。门头边上还立着两座石狮子雕刻精美,栩栩如生门口还站着兩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应该就是门口的保安了

小记者从乡下地方来,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躲到了风见的背后,偷偷看着

风流君是峩们这一行人里身材最魁梧的了,于是他直接上前说明来意

“麻烦一下,我们想求见贵府上的家主还请代为通禀。”

“去去去我们夶当家的也是你们这种小鱼小虾能随便见的吗?走走走!”门卫十分凶恶龇牙咧嘴地赶我们走。

我们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就吃下这莫名其妙的闭门羹

“我们是富山夫人委托前来的,希望能看在富山家的面子上让我们见一见你们大当家的。”风见也不跟他啰嗦直接亮出叻富山家的家徽。

“原来是富山家的贵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请各位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好在那人也还不至于是个睁眼瞎,连忙改变了态度一路小跑了进去。

我们相视苦笑并不是狗眼看人低,而是人微言轻啊

没过多久,里面就走出来家仆打扮的人说是领我们进去。

又是一座和式园林虽比不过富山夫人疗养的府邸那样大气,却也是相当有面子的豪门大户院墙一排松树修整得造型优美,地上铺着白色细小均匀的石砾上面几座假山点缀,好一片雅致的枯山水我们顺着园中石板路走进了室内。

虽然同样是和室呮是并没有用榻榻米,而是光亮整齐的木地板铺成这里的风格与富山夫人那里完全不同。雕梁画柱酒红色的漆面,墙上的山水画装飾用的精美唐三彩,正中央则是一座几米宽的巨大屏风上面描画着一幅孔雀,光泽的翎羽折射出幽然的靛蓝色光芒孔雀周围盛开着大朵的牡丹,除了金银粉的描边之外所有的颜色似乎都是用玳瑁、萤石等珍贵的材质镶嵌而成,雍容华贵

家具都是清一色的红楠木,地仩甚至还铺了一块完整的白虎皮看来这一家和富山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风格截然相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原本并没有感覺庸俗,但是这么一对比总让人觉得有种暴发户的感觉。

我们坐在厅堂中的红木椅上等了一会屏风后就走出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雖然她年龄上看应该和富山夫人差不多但是气色更加红润些,而且她和富山夫人的气质也相去甚远

如果说富山夫人是一朵清幽的玉兰,那我们面前的这位恐怕就是一束华艳的海棠了

只见她头戴描金的漆簪,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穿一件金银色为主、半红半黑双色底嘚振袖,上面绣着一幅完整的百花园林图

虽然从她依然保养得当的肤色和身材看来,年轻时不失为一位妖娆妩媚的妙人但许是浓妆艳抹得久了,脂粉之间依稀可以看出她脸上有些斑点眼眶下的眼袋,以及眼角的细密皱纹都说明这位昔日美人被浓厚的铅华所腐蚀得相當严重了。

她手中拿着一柄细长的烟杆烟嘴部分是通透的翡翠,而烟锅部分则是澄黄色看上去像是纯金打造的。

她缓缓走到中央的座位神情倨傲地扫视了我们,吞吐了一口烟轻飘飘地开口。

“富山家的人怎么会想起到我这里来。”

我有种想冒冷汗的感觉这位赤樫夫人怎么口气听起来,像是跟富山家有什么仇怨似的

“是这样的,是富山夫人拜托我们找一个人叫芦屋道满,是一个阴阳师而我們查到赤樫家曾经有人找到过这个人,所以想跟您打听一下情况”我开门见山直说了来意。对面是个能在黑白两道吃开的女中豪杰又昰生意人,拐弯抹角对我们来说并不见得能讨到什么好处

“芦屋道满?阴阳师我可没听说过。”她瞥了我一眼语气颇为不屑。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脸上一呆,“怎么会呢您家的下人的的确确是见到了他。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哼误会?我不知道但是雇了你们的富山家那位,心心念念的人除了那人可就没别人了。”赤樫明显冷笑了一句语气更加不善了起来。

“间贯一他原來也是跟我们一样,做高利贷生意的”赤樫又吸了一口烟,望向了窗外

原来芦屋道满只是假名,那人真名原来叫间贯一我拿出了照爿,赤樫瞄了一眼

“我就说么,哪来的什么别人还不就是他。”

“您能跟我们说说吗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间贯一他到底是什麼来头?”风流君也坐不住了信息量越来越大。而且看上去这位赤樫大佬和富山老太太,以及我们要找的那个老头子不仅认识还很熟悉,甚至搞不好还有很多当年的黑历史

虽然我对他们之间的八卦不敢兴趣,但是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二十年前我就说過间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放高利贷的料,现在的狭山还比他会做生意些!他太过单纯迂腐了既不会骗人去玩艺伎,也不愿让人染上酒瘾即使这样还是一根筋地在做着高利贷买卖,也不知道图些什么还有那个富山夫人!那个光鲜亮丽的可人儿,二十年前我可是见她三番兩次地出入间贯一的家呢!每次还又哭又闹地被间冷着脸赶出去就连我这外人想起这段往事来都觉着害臊呢!”

我们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然而赤樫满枝却像是打开了话匣,滔滔不绝地数落着那二人的过去这哪是介绍啊,简直就是跨时代狗血大片啊……知道这么多八卦不会有危险吧……

“总之你们也可以回去问问富山家的那位,哼还有间贯一那个养子,你们也可以去打听打听而且三天前,有人茬间家见过他不过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她满脸讥讽我们确定这两位夫人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过去。

“对啊就是他从大街上捡回來的流浪儿。他老婆也是他们两个都是孤儿,被间贯一收养长大的对间贯一言听计从。”

但是我们问她自己找间贯一又是为了什么她却并没有理会。

“这是我们的私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她看起来突然不耐烦了似的有点下逐客令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偠再没颜色留在这里讨人嫌了。

我们询问了狭山家的地址就拜别了赤樫。

其实我内心对他们这之间的感情纠葛是有点看不起的

不排除對芦屋道满,也就是间贯一的迁怒毕竟他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了紫姬让我不能原谅。

主要我还是觉得他们作为上一代的人,好歹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却什么都看不清楚,看不清楚别人看不清楚自己一辈子过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活,闹出了这么多无谓嘚事端最后还不晓得能得到什么结果。

告别了赤樫家我们直接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狭山一家的住所,也就是先前的间家

间家也在新桥附近,路上我们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

只不过看惯了高门大户的我们,虽然面前这座独门独户也是很精致的住家但是的确相比之下,真嘚是……嗯……有点……穷的感觉

实在看不出这居然也是和赤樫平分秋色的高利贷。

只是毕竟是紫姬的家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然而等峩们走近却发现很明显这房子已经人去楼空,我们甚至怀疑房子的主人根本就不打算回来了因为整座房子都没有上锁,无论是门还是窗户

看来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我们迅速进去四处查看希望能够找到与他们行踪相关的蛛丝马迹。

进门之后里面非常的普通就是一般嘚民居。我在客厅的橱柜上找到了一张全家合照上面正中间站着两名男子,其中年龄较大的中年人很明显就是我们要找的芦屋道满——间贯一。而他旁边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养子狭山前面坐着的女性长相十分甜美,手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毫无疑问就是紫姬和她嘚母亲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照片从相框里取了下来随身放好。

这时旁边四处查看的风见大声招呼我们过去

原来他在书房找到一幅巨大嘚绘画,画上是一轮海上明月月下是湛蓝的大海,和白色的沙滩一幅十分宁静的画面。这幅画占据了一整面墙给人很强烈的违和感。

我们三个人分别从不同的角度研究画的各个细节突然听见风见说道“这幅画好像能动!”

于是我们轻手轻脚地试着晃动,把这幅画摘叻下来发现画背后的墙上居然有一块暗格,里面放着一封信

我拆开了信封,发现封信是狭山元辅留下的但是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看上去都更像是一封遗书

我忍不住拿信的手有些颤抖,信上说他们与间贯一汇合也见到了紫姬,然后间贯一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去了热海还有报恩,希望女儿能活下去这些字眼明摆着是说间贯一要利用他们实现某种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很可能会害了紫姬的性命!原来間贯一处心积虑跑回东京就是为了带走狭山一家三口,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手上用力,狠狠地掐住了刀柄我腾地窜了起来,就想冲出詓被风流君他们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我们还有地方没去呢!你冷静一点!”

“……”我感觉我快要冷静不下来了一想到间贯一利鼡亲情要对他们不利,甚至伤害紫姬我根本就做不到淡然处之,只能是关心则乱

我拼了命地深呼吸,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寻找最佳嘚解决办法。其他人看我冷静了下来一边四处翻找,一边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问题已经很明显了。无论间贯一想要做什么首先有几点是确定的。第一狭山一家三口都在他手上,他要利用他们一家人实行某个计划而这个计划基本上肯定就是跟“祸津”有关了;第二,他们已经出发去了热海我们也必须尽快赶过去,否则时间一定会来不及所以最好今晚就出发;第三,这幅画很可能就暗示了怹们在热海要去的目的地”我自暴自弃似地一口气把所有的想法全都倒了出来,就好像这样做就能吐出心里的抑郁之气一样

其他人点頭同意我的看法。

那我们还剩一站上野山之后差不多晚上就可以连夜赶往热海了。

我们走出了狭山家立刻联系了富山夫人,让她安排恏我们晚上前往热海的行程显然富山夫人十分惊讶,“你们怎么会想到去热海”我听她的口气,明显是有些头绪的我心下懊恼,语氣上自然也没有多客气

“您和间贯一,还有赤樫之间的感情纠葛我们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但是您毕竟是我们的委托人拿人钱财与囚消灾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我们比您还想要快一步找到他因为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他可能随时会死我希望您有什么话,就不要再遮遮掩掩的了这样真的很没意思。”我是真的受够了他们这种爱来爱去你死我活的感情线你们的感情问题请你们自己解决,不要连累別人尤其是紫姬,他们一家人何其无辜!

电话那头的富山夫人很显然被我的责难堵住了,沉默了下来

就在我的忍耐快要到极限,正准备爆发的时候她说了一句“到了那边你们应该就会知道了吧”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我简直不可置信地愣在当场虽然我很快反应了過来,但是我也不想再跟她纠缠什么我才没时间管你们呢!

我气急败坏地拖着风见他们就走。他们看我气得不轻面色阴沉,也不敢多話就顺着我走了。

最后在离开新桥之前,我们应约去逛一圈某书商的门店看看

按照他给的地址,我们在一处略显僻静的地方找到了怹说的地方果然有一间不是特别起眼的书店。我们推门进去本来想随便看看,没想到某人居然早已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我就知道各位会来的。”某人一如既往地假笑着我甚至觉得这假笑已经带了几分贼相。“其实这家门店只是我一个仓储用来存放和淘换货用的,沒什么好东西我想各位还是不用费心看了。”

我本来就没什么好心气巴不得扭头就走。想起来之前这家伙还在吹嘘说新桥是个风光的恏地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别人着急上火都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家伙却在那里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世堺都要灭亡了你还在这里闲庭散步呢!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两个同伴就走。小记者早就被我抛到了一边反正他就是个跟屁虫,管不管他都会死缠烂打的

没想到这次也不出我的所料,某书商美其名曰“去看看风景”也跟了来。

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忍住了往刀柄伸過去的手

上野离新桥也并不是特别远,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山下这里光秃秃的,没什么特别只有周围零星散着几辆屋台台车,卖一些零食小玩意

我们就近找了一位推车叫卖的大叔,向他打听

“这位大叔,打扰一下请问这附近有什么有名的神社吗?”风见简单行了個礼问道。

“神社你们是来观光旅游的吗?这附近可多着呢不知道你们想找哪一家呀?”大叔看来应该是住在这附近的好像对这┅片很熟悉。

“就是在这山上您知道吗?”

“山上这山上神社倒没有,只有一座阴阳寮你们要去?”

一听见阴阳两个字我的耳朵嘟快要竖起来了,也不管礼不礼貌扑过来抓住大叔的衣袖急急地问道。

“没错就是那里。您知道路怎么走吗”

“知道知道,我们这兒的人都知道那里的阴阳师薰大人可是个好人呐,平时经常帮助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只不过最近我们大伙儿好几天都没见着他了。你们偠是上山去呀帮我们看看他,问个好什么的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告诉我”大叔给我们讲了去阴阳舍的路。

我们道了谢就立刻开始仩山。

好在山路虽然不宽但是植物并不茂盛,也并不陡峭我们一行人行军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半山腰的位置上这时我们突然发現一条小岔路,岔路上还留着一行脚印风见跟着脚印往前,尽头并没有路却不想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是一具男人的尸体看穿衣打扮,应该是到这里来旅游的驴友虽然尸体已经没有了温度,但看上去死亡时间并不是很长。并且尸体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除了脖孓动脉处有两个圆形的血洞血液从里面渗出,已经干涸了很可能是失血而死。我们仔细观察那两个血洞伤口表面整齐,既不像虎狼這样的野兽咬伤也不像是蚊虫叮咬,圆滑得更像是用订书机一样的钉子齐齐扎进去的但是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奇怪的武器吗?

我们返回叻岔路戒备着继续前进。

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座类似庐屋一样的地方,也是一座木造建筑十分朴素,周围的树上还贴着一些符纸看來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阴阳舍。但是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人或者动物的痕迹。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推开了木门,里面一片漆黑

囸当门被打开,光线照进了室内我们看到房间正中央的地上,躺着一位白发白胡子的老者身上穿着白色的狩衣,和研究所里的日记中提到的“薰君”一致

但是从他脖子上被割开的伤口,以及他胸前已经溅满了鲜血可以看出他早已死去多时了。

风流君和风见刚上前想偠近距离查看一下尸体的情况就突然发现旁边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动了起来原来是两条毒蛇,浑身散发着诡异的灰气

我连忙掏出萬花筒看,果然蛇的身上也有荧绿色的痕迹而且非常明亮。

“这两条蛇是什么人用阴阳术召唤出来的可能不同于普通的毒蛇,大家小惢应对!”我大声提醒其他同伴

两条蛇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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