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装修需要用钱 要不要借的孩子怎么得了哦,乱用钱,买了个苹果手机买了一只狗怎么办

2009年9月29日 上海东方电影频道
剧情,战争,励志,军旅,情感,历史
肖红,王景武,李晓枫,王厂群
汪天云,邓昌明,何振虎,顾令阳
张俊山,陈佳勇,马瑞霞,扬敬东

上海富家公子章佩然为了追求爱情,冒然的参与了女同学童卉为了配合八路军联络员周剑峰所发起的一次暗杀行动并被迫逃离上海,并随童卉一起来到了解放区。在解放区,已担任八路军侦察连连长的周剑峰与章佩然在性格上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周剑峰赢得了童卉的爱慕和追求。艰苦的环境,爱情的挫折,使得章佩然意志消沉。就在他准备悄然离开解放区的时候,日军残酷的“五一”大扫荡使得章佩然

。日寇的暴行,战友的牺牲、百姓的生灵涂炭使得章佩然血性迸发。在团长、政委和战友们的帮助下,他放弃了个人恩怨,加入了周剑锋领导的敢死连,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在敢死连,章佩然不仅制造出了各种奇异的土制武器,还与擅长射击的童卉联手结成“抗日双煞”,狠狠地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章佩然和敢死连受命阻击八路军总部的日军特种部队。在这场残酷的战斗中,周剑锋和敢死连全部牺牲。血色夕阳下,章佩然从尸骨中顽强地站了起来,和随后赶来的童卉深深地拥抱在了一起。

裘立新,冯建,任仲伦,李宏
金鳌勋,宋臣禄,查岭,吕超,黄翔,鲁东章,顾令阳

  • 华东地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影子”,敢死连连长,外表看似冷酷,实际内心涌动着爱的激情。在战争年代,他爱着童卉,但却因为背负不了朵儿全家的救命之恩,不得不选择与朵儿成亲。

  • 爱国青年,擅长射击,后来成为出色的女阻击手。在战场上,她克服的不仅是枪林弹雨还有一个女人在战争中的软弱。她深爱着周剑锋,但最终被章佩然的真情所感动。

  • 敢死连副连长,政治敏感度很高,对革命充满热忱,对待下属非常严厉。虽然也曾受到日本女特务的诱惑,中了圈套,但后来还是在革命的感召下坚定了立场,最后在一场引敌人入地雷阵的战斗中英勇牺牲。

  • 上海富商的儿子,为了爱情放弃豪门生活。在投身革命的过程中逐渐找到自我,成长为一名坚强的战士,也最终凭借着勇敢与坚持打动了童卉。

①在《战火中青春》中,贾青饰演一名狙击手,在拍摄一场与敌人开战的戏时,由于枪的后挫力较大,戳破了贾青的下巴,当时流了很多血,但由于得到了剧组及时的处理,伤口愈合的很好

②该剧是贾青参演的首部革命题材剧,首次穿军装、首次打枪、首次剪了短发,为这部戏贡献了自己无数的“第一次”

③贾青说,《战火中青春》是她拍过的最艰难的一部戏。在拍摄几场爆破戏时,贾青的脸也被爆炸的碎片崩伤了。即使这样常常受伤,贾青仍然坚持不用替身

④剧中有一场戏,拍的是金佳在受伤的情况下边开枪边穿巷子逃跑,金佳回忆说:“导演要求我要连着跑过几条巷子,翻过3座墙,最后还要从一个3层楼高的墙跳下,同时那些爆破的点就在我的脚边爆炸。”虽然为了拍这场戏,金佳的手被炸伤了,爆炸的碎片都嵌到了他的手背里,但他的表现最后得到了导演的好评,金佳自己也表示,为了拍出真实的效果,受点小伤也是值得的。

⑤在剧中崔浩天是一个满口理论、一丝不苟的教条式人物。而他对下级童卉产生好感,向她表白的一场戏很有意思,崔浩天拿了2个苹果向童卉表明心迹,被童卉婉言拒绝,非常自负的他只好独自喝闷酒

作为第一部以青春励志为基调的抗战革命片,《战火中青春》在尊重抗日战争严肃大背景的原则之下,融入青年人的爱情与成长,添加生活中普通老百姓的睿智与幽默,既不乏搞笑元素,又充满温馨浪漫。

  《战火中青春》以其新颖的故事架构和饱满的故事情节抓住了各年龄层观众的眼球,既满足了老年观众的怀旧情结,又应对了了青少年爱看偶像剧的心理;既有男性观众喜爱的浩大的战争场面和紧张的谍战剧情节,也有女性观众喜爱的缠绵悱恻的爱情纠葛,可看性大大强于以往常规性的抗战电视剧

(凤凰网评) [10]

该剧从革命战士成长的角度入手,以独特的视角描述这些共和国青年战士及青年建设者们的青春风采。所有主要角色全部由新人担纲,非常符合该剧“青春”、“励志”的主题。

《战火中青春》作为一部为国庆60周年献礼的电视剧,剧组还原战场的真实性,剧中动用的坦克、装甲车、军用汽车、迫击炮、轻重机枪等军械都按照一比一的尺寸真实还原。除全方位还原了激烈的抗日战场外,几位青年演员的倾情演绎更是展现出“漫天硝烟中青春别样绽放,苦难岁月里人心弥足晴朗”的波澜历程

(新浪娱乐评) [11]
  • 2. .广电总局[引用日期]
  • .搜狐娱乐[引用日期]
  • 6. .腾讯[引用日期]
  • .腾讯娱乐[引用日期]
  • .搜狐娱乐[引用日期]
  • 10. .凤凰网[引用日期]

原标题:《帝都生存攻略》全文免费在线阅读TXT

小说书名:帝都生存攻略

“那边准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大清早就打发人来唤人过去,怎么这么闷?把窗户打开,炭还没有烧起来吗?到底是那个笨蛋……”一身紧身妆花缎的贝儿大步走进来,带进来一阵风。版权/门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雪堆积着老高,海棠树被雪压弯了腰,雪沫儿翻飞,屋子里的热气被吹散,混合着香的味道,弥散进房间。

顾惜惜支起头靠在床上,书放在胸口处,她微微的闭着眼,贝儿走进来卷起帘子问,“快到辰时了,大小姐是否起了?”

“恩。”她抬起手按了一下太阳穴,“雪还在下么?”

“是,下了一整夜。哎,这么大的雪,今年又不知道要闹出点什么?”

顾惜惜将书放在了枕头边,起身来,丫鬟将衣服递过来,顾惜惜一件件的穿上,最后将海棠色的袄子也裹上了身,结果递上了热帕子,她就着铜盆里的水洗了脸,走到了妆台前坐下,由着司琪给她盘头发。

司琪的手艺很好,轻柔而灵巧,一会儿一个斜髻就疏好,年轻好动有不失稳重。顾惜惜觉得很喜欢,笑了笑,看着镜子印出了一张漂亮的脸,她的头微微一抬,竟显风华。

“老太太就会折腾人,知道大小姐前两日身体不爽,还把您大清早的叫起来,这不是存心找茬吗?”贝儿端了早点放在桌上,“有您爱吃的红豆粥。说明

走出棠院还要穿过中庭,往西南一点,才到了老太太的住着的院子。老太太自称信佛,院子名曰,兰因。

院子前种着两颗如同芙蓉花的野树树是老太太花了大价钱从寺庙请回来的,不过她看来,这种树珍贵与否尚且不伦,顾惜惜觉得在别的山头就见过不少,不少平民将之砍下来当材烧。

因为冷,门房也不知躲在了哪儿,她径直走进去屋,正准备掀里间的帘子,里边却传出老太太的声音,“这惜惜啊,眼看过年就是十八了,那位也快二十五了,亲事的事一点都不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你也不去问问吗?”

“怎的不好去问,你去觐见一下皇上,就说,这两家的亲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么拖着,算什么事儿,既瞧不上惜惜,那就一拍两散算了,咱也好重新给她找个新人。不过话也说回来,淮阳王这样的一位妙人,没对亲事上心也说得过去。要不是那丫头手里有两个银子,谁还看的上她?”

“知道了,她就你的心头肉,骨中血,不过你告诉你老娘我,淮阳王当初借口说等惜惜及笄成亲,这一及笄了,竟然又要说要为郑太妃守孝,我们这儿的规矩这哪儿有父亲在,即使这个父亲是皇帝,怎么能让孙子给一个庶祖母守孝二年的道理?何况我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姑爷啊,足足二十有五了。”

屋子里短暂的沉默,顾惜惜眉间有几分不愉,老太太的声音又想起,“要我说啊这淮阳王玉人一样的人,又得陛下疼爱,听说将来可是要天生人的位置,哪儿瞧得上一土妞,不过谁叫苏家的银子海了去,娶她一个,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不过你说皇帝的儿子也稀罕那点女人的嫁妆,这做人做到这份上,也是……”

“娘,慎言!”顾向河忙制止老太太的话,“皇家的事情,岂可如此口无遮拦。推荐”老太太叽叽咕咕两声,端起了茶几上的茶吃。

虽然是亲祖母,顾惜惜也忍不住对其尖酸刻薄厌恶,嘴角微微一抬,笑着道,“我阿娘说,早晨喝茶对胃不好,老太太可要注意些,会生病的。”

老太太是狠狠的哽咽一口,狠狠的瞪顾惜惜一眼,“别跟我提你那不长进的娘。”

顾惜惜一脸无奈,“哎,这么多年还记着我阿娘,看来您真的很不舒心,不过人死为大,您就稍微宽容一下吧。”

眼看老太太就要气炸开,顾向河赶紧出声打岔,“这里没什么事了,既已看过你祖母,就回去吃饭吧。”

“刚来,我想再坐坐。还想求着老太太也赏我一口茶。”

“咚咚!”老太太抬起手就捶了两下胸口,“我到底是做什么孽?!”

顾惜惜一脸担忧的眼神,“看吧,我就说不能吃,您还吃,有反应了吧。不过老太太不用怕,我认识的那个王太医,要不请来给你看看,医术没的说,就是有点小贵,不过咱们顾家是什么人,经常数一数二的人,就是天天吃人参也就那么回事儿,老太太的私库里,只怕百年的人参都好几斤,什么时候也拿出点,让我们不肖子孙沾沾老太太的光。”

“别跟老太太贫嘴。”顾向河打断她的话,老娘吝啬成性,只进不出,让她拿人参除非杀了她,何况她只是将军府妾,娘家也无根基,并无进项,手中并无多少继续,眼红苏氏留给女儿的嫁妆不是一天两天,要让她拿出点什么,无异于挖肉,可再不济,那也是自己的老娘,顾向河道,“老太太身子好着了,不许胡闹。”

顾惜惜将双手笼在衣袖中,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屋子里突然陷入沉寂,只有炭火爆裂的声音,顾向河叹息一声,这对祖孙上辈子必然都属鸡的吧,二人相互看不顺眼,见面就顶嘴,一个老娘一个女儿,他夹在中间,真有点难为。

“卯时末老太太就派人叫我过来,到底什么事儿?应该很重要吧。”

“阿娘……”顾向河果然沉下脸,叫了一声,“你不知道惜姐儿前两日身体才……”

“不知!”老太太从椅子上直接站起来,哈哈的笑了两声,“我叫她干什么,许是你听岔了,我们家现在还有谁能让她挪一下贵体的人吗?”

“哦,那定是有人传错话了啊,不过没关系,反正孝敬老太太也需要子孙孝敬的,起的太早,我还没吃早餐呢,也赏我两口陪着你吃一顿。”

“我还想留着命呢,得得得,你的孝心我知道了,赶紧走!走……”

“哎!”顾惜惜惋惜一声,“也是,老太太的这里的饭菜是老年人吃的,确实不太合年轻人的胃口。”

顾向河伸手抚摸住了额头。顾惜惜也怕再呆下去会把老太太给气出好歹,起身活动一下手脚,“那我改天在过来看望祖母……”

老太太使劲挥手,“走,走!赶紧!”

“祖母还真是特别无情了!”

“好了……”顾向河抬起手,“您二位都少说一句吧。”

“哼……”老太太扭头就走进离间。

顾惜惜转身往外走,顾向河送她到门边,“路上湿滑,小心些。”

他看着她的眼睛,想要说什么,终究朝着她挥了挥手,“走吧。”

顾惜惜走到门口,他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想那年繁花似锦,海棠红艳,他是不是就被她母亲的那一双眼睛所迷惑?至一身所误!

手炉还留着余温,她却觉得冷,院子里的梅花带着一股寒香而来,她凝望满地的雪,微微的吐出一口气,她的父亲,懦弱,颓废,憔悴,似乎永远的沉醉在一种说不清打不明的情绪你无可自拔,这样的他当年到底是怎么样的风姿才能让她那绝代风华的高傲的母亲委身于他。哥哥的姿容秀美,誉满京都,他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风华一时的翩翩公子,可惜,今非昔比。

走到廊下碰见三姨娘母女迎面而来,两人大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呆滞一般的站在那儿。三姨娘穿着烟霞色的裱子,肤色得有点黄,干瘦而高挑,只是离美人还有点距离。她眯起眼打量,这样一个低贱,庸俗,与她阿娘云泥之别的女人竟能在她阿娘怀着她的时候爬上她爹的床,真是不容小觑,不过,他爹的眼神显然也不怎么样?看她给她女儿顾莲玉的衣服,竟不知古人有恶紫夺朱之言,紫色的袄子确实将顾莲玉的颜值狠狠的拉低了一大把。

不过就她看来,即使如此,顾莲玉的颜值也应该是高于三姨娘许多的,所以,不得不推论出顾向河年轻的时候的颜值确实不低……

三姨娘很快反应过来,忙满脸笑着上前问候,“这天这么冷,大小姐怎么出院子来了?身体好些了吗?莲玉,瞧,你姐姐可都来拜见祖母了,您怎好意思还缩在被窝里不起来,呵呵……”

比起这位有心计的三姨娘,她的女儿顾莲玉却差远了,简直没学到三姨娘的半点心机与隐忍,满脸毫不掩饰对顾惜惜的不喜,站在廊下,高扬起头,一脸不削的样子。她不动,三姨娘就有点尴尬,赶紧推了她一下,她及不情愿有些不情愿的朝着她敷衍的福了一下,“大姐姐,早。”

“还没睡醒了?大小姐别见怪。”三姨娘解释。

“小孩子嘛,长身体,多睡睡也无妨。”

“谁是小孩子了,你天天睡到午时也没人说了一句吧?”

“不许对大小姐无礼。”三姨娘忙赔笑问,“小孩子不知轻重,大小姐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睡到什么时候倒也无妨,反正事实上我也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丫头,可你不是啊,你有娘。”

三姨娘的脸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不敢再接话,赶紧岔开话题,“不知道大小姐收到了请帖吗?南苑郡主派人给莲玉送了请帖来,邀请我们莲玉去赏梅,若是到时候大小姐得空,不如一起去玩?”

“啊,听说了妹妹与南苑郡主颇多交情,能被邀请应该是里所应当的事,妹妹真是了不起的人,京城有几个能入郡主的眼。”

“妹妹出息了,姐姐自然也有面子。”

顾惜惜忍不住想要笑了,真是一脉相承,得了一点志就恣意张狂,她慵懒的一笑,“啊,是啊,不过恰好这回郡主我也成其座上宾,我啊,跟南苑郡主一项就没什么交情,请我去做什么……真令人费解?啊,费解……”边说着便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什么?座上宾?”等顾惜惜出门,顾莲玉的脸色微微发白的死死的拽住了三姨娘的衣袖,“南苑郡主以前诗酒会从不会请她,这次为什么会?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是淮阳王要娶她过门了吗??”

“哪个村姑,果然就是有娘生没娘养……”话没说完就被三姨娘推了一把,阿长站在门口,顾莲玉的脸瞬间爆红,惊慌失措的低头。

阿长微微欠身,“您二位来了吗?老爷也在里边。”

顾莲玉脸色一白,死死的抓住了三姨娘。

三姨娘也怔了一下,忙走上前,退下将手中的银手圈塞给阿长,“我们三姑娘只是还没睡醒了?”

顾惜惜一路走来,众人纷纷避让行礼。她的脚步有点快,海棠色的衣裙在雪中格外耀眼漂亮,不过气势冰冷,贝儿也有点跟不上。走入海棠院的时候下人正在扫雪,几个丫鬟相互的打闹着,掀起一阵阵雪沫,见了顾惜惜全部停下来,恭敬的站在一侧。顾惜惜走到廊下,门口的丫头已推开门,她直接跨进去。

屋子里暖和了很多,顾惜惜也不等丫鬟来丢掉了披风,抬脚直接一脚踹飞了挡路的是的凳子,“什么东西?出息,面子,给她两分颜面,就觉得自己要上天了,哈……”

“小姐何必与她们生气。”

“生气?值得吗?”她坐下,“南苑郡主的请帖拿来瞧一下?”

“您怎么知道南苑郡主会送您请帖?”

“因为我人傻,我钱多。”

请帖用最贵的蓂江纸所做,印着漂亮的花,字用金粉写,似乎是南苑郡主亲笔所写,庄重而漂亮,她坐在火炉边,炉火燃烧的正旺,嘴角一笑,手一松,请帖直接掉进火里,火苗一下子窜起来,贝儿一惊,伸手欲捡,她却道,“准备五百两银子吧。”

“银子?为什么不是银票?”

“你不觉得银子更有质感吗?”

顾惜惜点点头,“也是……那就选银票吧,对了,还有衣服!”

贝儿取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顾惜惜让她忙,自己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屋子里燃气了香,顾惜惜靠在了椅子上,她闭目养神,想起的往日情景,海棠花开,阿娘在花间跳舞的,美的如同仙子一样,她坐在舅舅的肩膀上摘果子,好大的一个,她想起了靖州河,她与几个孩子一起划船比赛……

顾惜惜记起来了,她是见过父亲年轻的时候的模样的,那个时候,他在明楼的牌坊外,嬷嬷牵着她从高高的台阶一步一步的走下来,她看着他,白衣白马,风姿卓绝,手中还带着漂亮的剑。他看着她,陌生又熟悉,蹲下来,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久久才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悄声问,“你阿娘,好吗?她还是不愿再见我?”

她又想她阿娘刚走那会儿,十六岁的少年,冠盖精华的哥哥跪在他阿娘的灵位前,消瘦而憔悴,他拉着她的手,搂在在回怀里,“阿妹,往后我会护着你一生……”

往日情景从脑海略过,炽烈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她几乎快窒息,头顶飘了一声“大小姐。”打断她的思绪。

她微微的眯起眼看,司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边,她低眉顺首小声的询问,“这么大的雪,我想回家看看,不知道能不能请个假?”

“你不是应该回去过了吗?”她摇了一下椅子,朱唇亲启,笑着问,“从昨晚就一直没见你,一晚上的时间,你难道不是回家,而是去了什么地方吗??”

她笑着,司琴却浑身瑟缩发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我……我……”

直到外边的丫头隔门报,“大小姐,天香阁的大管家来了。”

“哦,让她进来。”顾惜惜侧头看着了她,“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先出去吧。”

司琴遍体生寒,看着顾惜惜起身走到了妆台前,将歪掉的珍珠簪重新插入发髻,赶紧退出来,站在廊下,冷风一吹,心都抖了。香衣阁的大管家并着三个使女走进来,眼神瞟过她,她又觉得冷了两分,她死死的拧着帕子,越发手足无措。

“杵在这里干什么?不去泡茶?”贝儿从外边进来,一身雪。她眉眼一抬,身子一扭,十分不情愿,“茶房的事情是司棋管着呢?”

贝儿呵斥一声,她吓的一怔,脸色一僵,脚软的差点摔在地上,赶紧低头走去茶房间。

进了茶房,突然就来了一个气,抓起茶叶狠狠的丢进茶壶,心里怨毒无比。院子你的二等丫鬟荣欣进来,讨好的笑,“姐姐需要帮忙吗?”

司琴将葱绿的绢丝手绢一撩,指着茶杯道,“那个裁缝又来了,也不知道司棋那丫头去哪儿了?这不,我们那位副小姐使唤我泡茶来了。”她将茶杯翻过来,十分嫌弃的撇嘴道,“自以为跟在主子身边就高我们一等,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比我又高贵哪儿?”

“司棋姐姐回家了您不知道吗?大小姐亲自准的,还送了好几匹缎子,派了王四亲自送的。”

“什,什么?”她使劲的拧住帕子,咬牙切齿的道,“我就知道这死妮子才是不咬人的狗。”

荣欣将水倒入茶壶,一起放进托盘,小声道,“另,大小姐还一人发了五百钱,让人多买两床被子呢。”

“什么?”司琴伸手按住她的额头,“五百钱就把你给收买了啊?没出息的东西。”

“是,我们都没出息。”

“知道了。”她整理一下身上水绿的缎子衣服,努力压住自己的怒气,转身端起茶到了正房门口正要正要进去,贝儿却拦住了她,伸手接过茶,“去忙吧。”

她气的一甩手帕,转身就走。

屋子里很暖和,海棠色的袄子已经脱掉,露出里边鹅黄的夹衣,大管家一进来就听着顾惜惜清脆的声音,“正要寻人请大管家呢,想不到大管家就来了,真巧。”

“是吗?看来我来的真是时候。”大管家一脸笑,悄悄打量一下房间,古色古香,优雅别致,不见奢华,竟显雍容,

桌上摆着十来套衣服,全部华贵无比。

“好衣服自然都是大小姐您先挑的。这不,我把我们店里最流行最好的都给大小姐带过来了,绝对保证品质。”

贝儿将茶放下,冷哼一声,“大管家真是吹牛从不怕破,上次卖给我们小姐的衣服说独一无二,走出去就跟一七品官的外室撞了。也是亏得我们大小姐脾气好,要任由着我,早把你天香阁给掀了,您信不!”

她呵呵傻笑,“贝儿姑娘还这么火爆,我也不能管着别人仿啊,定然是见着大小姐穿着漂亮,那外室才存心仿制,像大小姐您这么高贵漂亮的的贵女,我岂敢欺骗您,我要是欺骗您叫我赚不到一分银子……”

“知道大管家不会欺瞒我的,只是这些衣服都很好看,不过我衣服太多,一时间也穿不完,我看就留下这红梅裙,这套暗紫色的提花袄,还有那件……其余的还请您带回去,真是麻烦跑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谁不知道大小姐是富贵弥天之人,怎还稀罕着几两银子,您真是好眼光,这红梅裙可走了几家人,登州府来的一位小娘子看上,硬多出五两银子我也不曾卖。”

“得了,我给你结账去。”贝儿打断她的话。

第四章 可惜了那么多财宝

收了衣服钱,大管家却还没有走的意思,坐在一侧凳子陪顾惜惜喝茶。

“进来是时候见着您家老太太正对着满院子梅花发呆,见着我,猫见了老鼠一样,害的我现在的心还直跳,仿佛我在挖走她心肝似的。”

“不是我嘴贱,也亏大小姐您是用着母家嫁妆养着的人,否则就凭着你家老太太那吝啬劲,不定将个大小姐养的还不如小户人家出来的呢。”

虽然老太太吝啬成名,可终究是她亲祖母,听外人如此贱说,心中自然不喜。贝儿会意上前打断大管家的话,“大管家不做生意了吗?南苑郡主开宴,不知多少人等着买新衣呢。”

贝儿送她到院门口,她送了两条漂亮的丝巾给贝儿,还有一些荷包手绢给院子你的人,见贝儿收了东西,满脸堆笑着拉着她的手,亲热的不行,“贝儿姑娘有什么好活计可别忘记我。”

“我能有什么好活计?”

大管家便笑,“大家都知道你掌着大小姐的小金库呢,漏一点也足够我们这些人吃几辈子,您家夫人当年的嫁妆十里也不为过,那黄金一整箱一整箱的,抬嫁妆的杠子都压弯了。大家都说,半个帝都的金银财宝加起来也没夫人的嫁妆多。”

贝儿道,“哪儿那么夸张,我们家小姐的嫁妆都被那些字杀千刀的强盗盗走了,我们年纪小,又不懂事,剩下的这点,也要省着花,我就不送您了,这么大雪天让你跑一趟,劳驾。”

“哈哈,这样的驾,我是巴不得天天劳!”

大管家出棠院的院子回头看,静谧而是棠院白雪覆盖,草木丰荣有秩,棠院矗立期间,说不出的静谧而威严,隐隐的让人生出敬畏,像那位笑面如花的大小姐,总是笑着,却如梦似烟,看不透也摸不着,十六岁的少女眼睛却如同盛载了几十年的沧桑,可转眼,她又会纯白的如同一个稚子。

“呀……”她一回头就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不知何时出现的的三姨娘站在她跟前,带着两分讨好,“听着下人门说大管家来了我们家,真是蓬荜生辉。”

“三姨娘您真是抬举奴家了,您这里是蓬荜,我哪儿算什么,狗窝吗?。”大管家对这位帝都素有好名声的三姨娘却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身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是做生意赚银子的,也恭恭敬敬的回话着。

“天香阁的买卖都做到皇族了,您还这么谦虚。”

“给我们大小姐带了什么好衣服,有剩下的也给我们莲玉姑娘挑一件……”

“哎哟,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一批衣服卖一件,岂不是都叫剩下的。”

“呵呵,是我说错话。大管家,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吧。”

大管家便有幸进了三姨娘住的宣竹苑,院子全是竹子,几乎将主院都给挡住,让人感觉阴森森。雪压在竹子上,一茬一茬的,有些地方的竹子已经被压破,七倒八歪的靠在一起。

进屋来,只见着到处都是竹制品,墙壁上还挂满了名人字画,下边摆着琴棋书画,她虽常来将军府,可还是第一次进三姨娘的院子,这院子好似什么都不缺,竟显得书香色,可他却似乎还是少了点什么,未开刃的剑,断翅的鸟,徒有其形……

“泡茶。”三姨娘笑脸相迎,“我们三姑娘脸生,不太喜欢见人,这不是啊,又有邀请她参加宴会,做父母总希望子女不落人后,所以,我也得给她挑一身。”

“自然,三姑娘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她能屈尊穿我们的衣服,真是荣幸。”

“才女的名头不过虚名而已。”三姨娘面露喜色,大管家看着立马夸赞起来,“虚名也要实力,怎么不见东家的姑娘,张家的小姐,怎么就给了您的姑娘。姨娘挑挑吧,这可都是最新款。”大管家让人将衣服放在桌上,一一铺开,屋子里顿时满面光华。

这衣服的剪裁配色,这绣花,这衣服上的镶嵌的珠子,三姨娘看呆了……

三姨娘抚摸着那些衣服的料子,十分不舍,摸了这件又摸摸那件,哪一件都觉得好,“真漂亮!”这些衣服若是穿在她的女儿身上该多美。想到这里,眼色暗淡不少,转头问大管家,“我们大小姐也一定很喜欢吧。”

“大小姐都很喜欢,只是说衣服太多,一时半会儿穿不完,放在衣柜也是蒙尘,不如拿出来给大家穿,大家一起漂亮。”

“是啊,说有钱这京城有谁能跟我们大小姐比。大小姐挑了什么样子的衣服?一定,选了好些吧。”

“也没,也就两三件,不过有件事儿……”大管家悄声问起来,“当年苏夫人的嫁妆十里红妆,据说被盗走了十之八九,那么一大笔钱竟是毫无眉目?”

“谁知道呢?”三姨娘有些心不在焉的回话,眼睛落在衣服上,还是挑不出那一套好。

“查了,不过,什么都没查到,到是白费了一大笔钱。”

“呀,也是,可惜了那么多财宝。”大管家喝了一口茶,让使女出去,有小心问道,“那位出了孝,大小姐的婚期只怕是近了吧?”

“大小姐嫁入王府,那可就是顶顶的王妃,而且都陛下虽未立太子,可都知道最喜欢这位,只怕是还能继续进一步,往后大小姐成了人上人,府中也会更进一步……”

三姨娘面色如常,只是衣袖中的手狠狠的拧在一把,“这可不敢胡言乱语。”

“我拿姨娘是自己人才这么问,谁都知道顾家人口简单,老太爷也在边关,你们老爷也是和善,姨娘素有贤名,只怕大小姐出嫁的东西可都跟着准备起,姨娘如今握着府中中馈,只怕布料衣料的要准备不少,如一切都在我衣香阁置办,我把这里放个话,好处姨娘你的不会少。”

“再,再说吧。”三姨娘随意的敷衍了一句。

第五章 三姨娘的筹谋算计

衣香阁的大管家一走,桌上的衣服留了一套,鹅黄的织锦缎上衣,一条水葱绿的裙子,衣香阁的衣服好主要是贵,衣服打了对折,可也花费了她半年的花费。

顾莲玉从房间出来,看着衣服,立刻喜爱不已,拿起来就进屋试。

三姨娘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惆怅不语,如果顾惜惜不从靖州而来,顾家,哪怕是庶女,将军府的独女又跟一般的庶女不同,她闭上眼,死死的捏住的杯子,一切只怕都从长计议,不过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苏镜苒当年不是也成为她的收下拜见吗?她的女儿也只能任由她拿捏,三姨娘的眼里骤然出现一抹阴毒的笑……

三姨娘抬起头,满脸的爱意,“衣香阁的衣服果然不一样。”

顾莲玉突然又颓废的坐下,满脸都是委屈,“可惜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三姨娘楞了一下,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儿,延颈秀项,身姿窈窕,明眸皓齿,秾纤得度,进退举止得宜,虽有些大小姐的之气,美貌无双,才华横溢,突然见她冒出这么一句感伤的话,她一时间没有回应过来,“莲玉啊,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挑剩下的。”

“难道不是吗?自从将那个土包子从靖州州那旮旯回来,我就如同坠入泥土里,爹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我做什么都是错,你是不知道那些势力的贵女,知道顾家的嫡女回来了,纷纷都找借口远离于我,甚至还有些人借机羞辱我这个庶女的身份……身份!”

她突然咬牙切齿,一拳头砸在桌上,满脸愤恨的盯着地面,眼睛里透漏出无比的凶悍之气,“一个乡下土鳖,凭什么要让我遭受此等羞辱,每每想到她带给我耻辱,我想,只有她死掉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顾莲玉的眼里出现不属于十五岁少女该有的杀意,三姨娘也被吓着,不过毕竟她比她清醒的多,上前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瞧着四周警惕一看,低声呵斥一声,“不想活了吗?”

顾莲玉使劲的挣脱三姨娘,哗的一下站起来,抬起脚震怒的一脚踹翻面前的凳子,转身质问三姨娘,“同样是顾家的女儿,一个养在乡下,无半点规矩,诗书不通,琴棋不会,甚至好吃懒做,慵懒成性的村姑,凭什么可以嫁淮阳王,成为人上人?!为什么祖父要让她嫁给淮阳王,而不是才艺双绝的我。”

提起老太爷,三姨娘有点恍惚,“那……那个,是……我的儿,此话万不可在人前透漏半句,你不必在意,你穿什么都比她好看,她如何比的了你,就是那位京城第一才女,也不过是出生好些,如果不是如此,这第一的名号哪儿能落在她那儿,”她伸手抱着她,努力安抚她的躁动,“怪只怪娘出生不好,连累我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是,这些话,你玩完不能说,透漏一个字,你与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你就那么害怕她吗?”顾莲玉讽刺的笑起来,“一个村姑而已,别人家的姨娘,连个孩子你都止不住,你还让我受这样的屈辱……你……”

三姨娘想到这里就来气,她心里有点疲惫也有点担心,顾惜惜外边是面团里边却绝对藏着金针,几次交锋,若不是她小心谨慎,只怕早已落入她的圈套,这小娘子,她在看看自己的女儿,心中是万分感慨,这孩子要是有她一半沉得住气,只怕她的心也放下大半。

不过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三姨娘为母则强,眼神一下子变的伶俐,“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个土包子越过你的。”她拉了一下顾莲玉的手,郑重保证着,“现在还不是怄气的时候,如今若她死了,对你我没好处,如今你只需等候,娘只有谋划,对了,一会儿我去跟棠院,切不可再如此鲁莽,你还要坐她的车,与她一起去安王府,娘亲自有安排。”

“家里明明有车,何必让我去受他的气。”

“我的傻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马车可以直接进王府的大门内,难道你要愿意在南门外下车冒雪走几里的路……”

“我倒是宁愿走几里路也不想讨好那个土包子。”

三姨娘小声道,“忍忍,总有一日让她卑贱如泥。”

外边想起丫鬟的声音,“姨娘,有个叫长贵的,说事西雀山来的,说是您的亲戚,要见您。”

三姨娘点头,“知道了,带他去小花厅。”三姨娘又嘱咐几句,从宣竹苑出去见客。

贝儿与顾惜惜一起坐在一起拨栗子,炭烧的旺,栗子放在炉子边沿,一会儿就能吃,顾惜惜正拨着,贝儿素不喜这些,“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顾惜惜点头,“琴姑伺候我阿娘数十年,死于非命,如今既在安王妃处有线索,切记不可放过。”

“自然,绿桐也要找回来。”贝儿微微皱起眉头,“不过,南苑郡主会募捐也是大小姐算计好的吗?这安王妃难道就任由女儿胡闹。”

“世人终被虚名所累,何况安王府的适婚的姑娘不止她一人。安王世子妃的两个姑娘也差不多大。而且听说,她与世子妃有点不合,老王爷一死,她的女儿只怕再由不得胡闹。”顾惜惜吃了两颗点头,“这栗子不错。”

“致力于将您养育成天下第一的贤德之人的嬷嬷见着您如此会骂人的。”

顾惜惜伸手撩了一下头发,一本正经的道,“那我的趁着她没回来,多吃两口,赶紧的。”

“要我说这南苑郡主也是,这大冷天的不好生呆着烤火,赏什么梅,这些贵族小姐,就知道穷折腾,将这些折腾的银子送出去,也不知道会救多少人……”

“啊,或许南苑郡主家的梅花是用别的水养出来的吧。”

栗子突然扑哧一声爆开,跳开在地上,贝儿赶紧回头大声的叫了一声,“呀,这个谁开的栗子?”

顾惜惜伸手拨,果真见还有几个栗子根本没有开口。

外边的想起丫头的敲门声,“大小姐,三姨娘三姑娘来了。”

“呀,她们来做什么?”

“请进来吗?”贝儿问。

顾惜惜想了一下点头,“请吧。”

贝儿站起来,“给您收拾一下吗?”

顾惜惜摆摆手,“反正我也是乡下来的没教养的姑娘,何况,这是我的地方,要以我舒心。”

“知道了!”贝儿起身,走过去给三姨娘开门。

顾惜惜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明白她那个彪悍的阿娘为什么会留这么一个垃圾,有一天看着顾向河颓废的样子的突然醍醐灌顶,原来留着她完全就是为了折磨,时时刻刻的提醒他爹自己当年到底是多么愚蠢。这点颇有点看见你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意思,比起身体的折磨,心里那一道迈步出去的坎才是要人命的刀,哎,所以比起她阿娘来,她的道行还真是差太远……

三姨娘一进门就感叹一声,“外边好冷,贝儿姑娘安好。”

“安呢。姨娘跟三姑娘进来说话吧。”

“谢贝儿姑娘了,咿,听说青梅姑娘生了个小子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也可以去恭贺一下。”三姨娘探视着问。

贝儿宛然一笑,“三姨娘的消息真灵通,不过,您刚才见的客人是西雀山来的吧,那边的野鸡可不错,什么时候进府也给我们带点特产。”

三姨娘的脸色暗了一下,继而笑着进入里间。

顾惜惜只穿着夹衣坐在火炉边拨着火烤的栗子,头发还披散着,衣冠不整的样子让三姨娘一看见就愣住,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这,这简直就是对世俗大大的挑衅,她这样子被传到贵女中间,足以成为京城的笑柄。

不过三姨娘知道自己的身份,半句指责的话她是不会说的,只是小声提醒道,“大小姐您这样只怕不太适合去宴会。”

“我刚起,有问题吗?”

三姨娘满脸笑意,“您不是要赴宴了,还不准备打扮吗?”

“三姑娘已经打扮好了吗?”她抬起看顾莲玉,她穿着衣香阁买来的那件鹅黄新衣,欣喜又得意,头上身上挂满黄金白银首饰,虽然长得不错,却平端多出一股庸俗之气。心中忍不住感叹一声毕竟小户出生,见识有限,全不知尊贵与低调的底蕴。

她宛然一笑,“啊,十分漂亮,不过……我的欣赏眼光你二位最好别信。”

“三姨娘找我什么事?”顾惜惜继续拿起栗子拨开,“啊,吃吗?不错。”

她低眉顺首,十足的笑意,“谢大小姐,我来,确实是为了拜托大小姐的事情,既大小姐也要去参宴,顺便带我们三姑娘一程吧,在王府姐妹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顾惜惜听着这话,拨栗子的手微微的顿了一下,不过很快想明白,安王府今日多少人去,如果人多,排着一两里地也可能,三姨娘可舍不得她的宝贝女儿在大雪天走那么远的路。

她假意不知其中缘由,只是继续剥起栗子来,悠然的道,“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对我来说,多带一两个人,应该无所谓。”她拿栗子的手动了一下,那未开口的一颗栗子被许言莜的手指一拨直接滚进了火里,跳动的火焰覆盖栗子的身体,然后突然爆裂,直接炸飞起了一块拇指大的炭飞入了顾莲玉的新衣上。

顾莲玉第一时间跳起来,使劲的拍掉身上的炭。只是滚烫的炭落地,还是将她的衣服烫出一个洞,她看着心爱的衣服被毁灭,顿时心痛不已,脸上瞬间剧变,她跳起来尖声大骂顾惜惜,“你这个乡巴佬,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毁我衣服?你知道这件衣服多贵,是妒忌我穿这件衣服会夺走你的风头吗?”她一没有三姨娘的隐忍心性,二因年少顾惜惜未回时,她在将军府一人独大,养的骄横而跋扈,后又以为是她抢走她所有的风头,对她积怨颇多,如今看被烫坏的衣服,早就忘记嫡庶规矩尊卑之别。

“呵呵……”顾惜惜冷笑一声,脸色一变,沉声道,“也是,三姨娘一年月银多少,竟都能让女儿穿上衣香阁的衣裳,我倒是要问问父亲,我们家是不是太富裕了?”

三姨娘脸色大变,这是要夺她管家之权啊,她想也没有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顾莲玉却恨她软弱无能,忧愤无比的叫了一声,“我才不要向你这个土鳖摇尾乞怜!”转身奔出门。

“莲玉啊。”种种筹谋一下化成乌有,几乎窒息,如没了管家的权利,中馈回到老太太的手中,她光想一下就觉得浑身都要掉几层皮,她匍匐在地,“大小姐,奴才万死,三姑娘,她只是……她…只是孩子,她……”

“姨娘的请求,我只怕爱莫能助,也对,三姑娘对郡主的府邸十分熟悉,想必不用我也能直达——送客!”

三姨娘起身踉跄两步,才扶着门追出去。三姨娘在棠院门口追上看顾莲玉,却被她推了她一把,她没站稳,摔在了雪地里……

顾惜惜靠在椅子上,冷笑了一声,“真是心大了去了,撇开与我阿娘的恩怨,就她那种虚伪恶毒的之心就让人厌恶,爱子之心,人皆有之,独爱己之子而视她人之子为草芥,其心可诛。”

“是啊,上次我去二姨娘院子,瞧着四姑娘的屋子的炭还没烧起来,母女两并坐在一起做绣活,手都冻了。”

“这二姨娘也真是,简直跟木头一样,还是老太太远房侄女,这过的还不如那位的一个丫头了?”

“日子是人过的,争与不争在于自己。”她回头看贝儿,“就如我们自己。”她伸手拉过贝儿的手看,贝儿一惊,“我手糙的很。”她想要把手抽出来,顾惜惜却握的更紧,她迟疑一下,反手握住许言莜,“若不是小姐让夫人救我,奴已死千万回,大小姐对奴,是再生父母。”

“京城的路,比靖州的山还高。”她叹息一声……

两人相对,有心无言,太多的话不适合说出口。顾惜惜摸着贝儿手心的茧,是常年握剑所致,天下排行第七的剑术绝非早朝学暮就,她那纤细的肩如何能撼动那些强健的武林高手。她心里难受,曾无数次被梦里的声音催眠,放手吧,不要挣扎,是宿命……

是宿命吗?她不知道宿命可不可以逆转,她只知道,她已立身万丈悬崖,一不小心,连带着一群人粉身碎骨,这条路再艰难她在死之前都必须走下去。

她放开贝儿的手,笑了一下,“收拾一下吧,我也该去安王府了。”

马车早等候在棠院的大门,门口的大石头狮子威武雄壮,路面已经清扫干净。顾惜惜走出来,裙子立刻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裙子下摆全是梅,栩栩如生,一走动让人感觉踏梅而来的是感觉。

顾惜惜点了二等丫鬟荣香跟着。荣香扶着扶着她走下门口的台阶,走到马车边,上了车辕,正准备进车里,却听着顾向河正唤她。

顾惜惜回头看,他正走过来,顾莲玉和丫鬟正跟在身后,鹅黄的衣服已经被换下,换了一身桃花狐狸毛的梅花圆领袍衣服,跑的气喘吁吁。

他走到马车旁,望着她,“你妹妹也去,就一起走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啊,是这样的吗?不过……”她抬头看他,微微的皱起额咪头,“父亲是让她照顾我还是我照顾她?如果是照顾我的话,我觉得我的丫鬟就很会照顾人,我虽然第一次去王府,应该也不至于迷路什么的?至于,三妹妹你需要我照顾吗?”

她笑着盯着顾莲玉,顾莲玉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的的拧着手中的手帕,低着头。

顾顾向河哽了一下,“咳咳,姐妹一起出门本就该一起照应。”

“呵……”她高傲的仰起头,大声问道,“顾莲玉,你是狗吗?什么品种的?”

顾向河皱起眉头,“惜姐儿?这,这如何说话的。”

“父亲不如问问您的好女儿,半个时辰前她说过什么?”

顾向河回头看,顾莲玉脸一红,眼泪啪啦就掉出来,她扬起衣袖一把擦了脸,尖声道,“对,摇尾乞怜,我为什么要像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摇尾乞怜,顾惜惜,你毁了我衣香阁的裙子,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算了?你的照顾,我才不稀罕呢?”说完也不顾身后的丫鬟拽她,直接跑进门,大声的朝着里边吼,“我原本就要自己坐车,偏偏你们不肯,难道顾家还少了那一趟车……”

“您也看见了,不是我不带她,是三姑娘不削与我这个乡下村姑一起,既三姑娘自己有安排,我就先行一步了。”也不管顾向河,自己进了车里,并吩咐了车夫。

顾向河伸手抚摸额头,“这,两姐妹的,何必总每日斗气……祖孙不合,父子不亲,姐妹相争,兄妹陌路,他家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

他凝望渐渐远去的车,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帝都生存攻略》完整版内容已被公众号【桐桐文学】收录,打开微信 → 添加朋友 → 公众号 → 搜索(桐桐文学)或者(tongtongwenxue),关注后回复 帝都生存攻略 其中部分文字,便可继续阅读后续章节。

扫码直接关注微信公众号



  雪一直下着, 车窗外是一片朦胧的白。
  下了高速, 车子一直往市中心开, 停在一家火锅料理店。
  秦成昊去停车, 时夏和周政烁先进去, 这时候人不多,几个服务生凑在一起聊着天, 进门就听见一小姑娘说:“我们哥哥才不是那种人, 睡粉的事,打死我我都不信。”
  “娱乐圈多乱, 你呀,太天真。”
  “不是我天真, 真的,他是不一样的。”
  时夏想,周政烁的粉丝。
  过来一个男服务生, 热情地引着两人往楼上预定的包间去。
  “今儿大冷天, 正合适吃火锅, 您们是两位?”服务生搭着话。
  时夏怕周政烁开口被人认出来, 接口道:“还有一位,去停车了。”
  “啊,这样。——这边儿请。”上了楼梯, 服务生引着往里走,长长的走廊,两边是门锁紧闭的包间,墙上挂着色彩浓烈的油画, 地板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踩上没丁点儿声音。
  “这店,有些年头了吧?”时夏打量着,忽然问了句。
  服务生颇有些自豪,“可不是嘛!我们是百年老店,民国时候就有啦,这边儿街道改建了多少次,我们店都还在这里。”
  时夏点点头,周政烁偏头看了她一眼,她解释说:“有些熟悉。”
  很熟悉,踩上去会嘎吱响的木质楼梯很熟悉,墙壁上的油画很熟悉,地毯踩上去厚重的感觉也很熟悉,甚至走廊里暖色调的光线,都给她一种熟悉感。
  “高三那一年的寒假,你回老家来过年,我来看你,你说要请我吃饭,是在这里。”落座后,时夏翻着菜单,他在旁边说,“那天也下着雪,我们要了一间临街的包厢,推开窗,外面就是银街,你一直趴在窗台上看雪,我说,小雪,过来好好吃饭,你应了一声,说阿政,你来看看这雪,太漂亮了,你来看一眼。我说,雪每年都有,有什么可看的,但还是过去了。你就说,虽然每年都能看,但每次看都觉得漂亮和惊喜,就像我看你,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可每次看到你,我的欢喜都没有减少半分。”
  “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一字不差。”多少午夜梦回,还是会回想起那天她藏着璀璨星辰的双眼,明亮,又炫目。
  “那我那时候一定很喜欢你,我记得,从小到大,我不在外人面前说矫情话的。”
  秦成昊推门进来了,脱了外套挂起来,在两个人对面坐了下来,“聊什么呢?”
  时夏在菜单上勾勾选选,笔尖轻轻点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聊我和阿政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哦?什么时候?”秦成昊也来了兴致,随口问写。
  秦成昊撇撇嘴,“最烦你们这些青梅竹马,每句话里藏着故事。”
  时夏忍不住笑了下,“算不上青梅竹马,顶多是年少恋人。”
  “年少恋人,这词儿挺美好。”
  周政烁习惯性帮时夏调着蘸料,闻言撩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后头还有半句,暮年为终。”
  年少恋人,暮年为终。
  祈祷他们,有白头偕老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今个儿临时有事,本想不更了,怕大家等,放一点儿来请个假,周末补更。
  过了一会儿, 服务生敲门进来放底锅。
  周政烁这会儿脱了外套, 口罩帽子也摘了, 歪着头和时夏在说话。
  一个合格的演员, 至少形体都是过关的, 即便长得不打眼,气质较常人总是独特一些, 更何况周政烁还是模样好的那一类。
  清清爽爽坐在那儿, 什么都不说,也惹人注目。
  女服务生进门先愣了一下, 然后推着小车过来,把小小的碗碟一个一个摆上桌子, 目光不时看一眼周政烁,似乎是有些激动,手上动作都不是太利索, 几次差点儿放不稳。
  时夏记得她, 正是刚刚聊天说话那位小粉丝, 看起来年纪不大, 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
  她几次失误,最后也有些沮丧,“对不起, 我可能有点儿激动,要么我换个人过来帮忙好吗?”正到了交班时间,负责这个包间的服务生刚好有事要提前走,她就接手了过来, 没想到,进门就给了她这么大的刺激。
  她粉了周政烁有六七年了,差不多从出道的时候算起,不是那种会追行程的粉丝,又是长居在江城这种三线城市,从没想过,这辈子能遇见一回偶像,这会儿只觉得跟做梦似的,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由连着看了他好几眼。
  在偶像面前工作频频失误,肯定不能留下好印象了。
  女生声音软软的,有些沮丧,似乎是觉得自己在偶像面前丢脸了,这会儿垂着目光。
  时夏对她微笑了下,想起以前做后援会会长的时候,下面也有很多年轻的小粉丝,其实她还算淡定的了,比她夸张的,时夏见得多了,也能体会喜欢一个人诚惶诚恐所以怕做的不好反而更容易犯错的状态,于是温声安慰她,“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们也不急。”
  这样的粉丝,秦成昊见得多了,忍不住笑了下,“你是阿政粉丝吧?”
  女生重重点了头,忍不住表白说:“我初中时候就喜欢哥哥了,他演第一部戏的时候。”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周政烁,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继而低了头,专心致志地摆着菜。
  “那真是老粉了,待会儿让他给你合个影。”秦成昊推着眼镜,很儒雅地笑着。
  “可以吗?”女生抬头,有些激动。
  周政烁开了口,面上带着清淡的笑意,“可以。不过可能要麻烦你帮我保个密,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
  他很淡地笑着,女生却差点儿激动地哭出来。闻言重重点了头,“哥哥放心,我肯定不告诉任何人。”
  女生又看了时夏一眼,很好奇的样子,周政烁也没打算瞒着,温声说:“我女朋友。”
  没想到能得到偶像亲自解释,女生几乎要热泪盈眶,夸时夏说,“特别漂亮,也可爱,哥哥有福气诶。”
  周政烁笑了笑,“嗯,是这样。”
  时夏有些不好意思,冲小姑娘礼貌地笑了下。
  菜摆好了,周政烁起了身,她赶紧拿了手机出来打开摄像头,他微微弯下腰,配合她的身高。
  小姑娘连声道着谢,很激动地离开了包厢。
  “这小姑娘,有点儿可爱。”时夏说。
  周政烁“嗯”了声,“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这样。”
  “嗯,可不是嘛!”
  “怎么说?”时夏忍不住好奇了下?
  他笑了,“我让你算数学题,结果草稿纸上写的都是我的名字,我问你做什么,你理直气壮地跟我讲,练字儿!”
  时夏也笑了,“不会吧!”
  吃饭的间隙,导演打来电话,问他晚上能不能过去一趟,临时要加一场戏,需要他到场。
  他应下了,“我吃过饭就过去。”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秦成昊说:“我待会儿送你过去,”又去看时夏,“时夏呢?要陪着过去吗?”
  “天气冷,你回去休息吧!”周政烁接了话。
  时夏垂了下眼,点头说:“好。”
  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雪越发大了,时夏记得剧里有个场景就是这样的天气,漫天大雪,沁冷的风吹得骨头疼,大地寂静一片,女孩被绑在山洞里,眼被蒙着,孤独感和恐惧被放大无数倍,她盼望有个人来救她,然后那个人真的来了,穿越冰雪寒霜,递上一个温暖怀抱。
  于时夏来说,周政烁就是那个人,穿越冰雪寒霜,给她温暖和爱,让她在这飘雪的严冬里,也有站起身的勇气。
  秦成昊先送了周政烁,然后送时夏去酒店。
  下车的时候,他叫了她一声,她本来要去推车门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嗯?”了一声。
  “你的病,跟阿政讲了吗?”
  时夏轻轻摇了头,“还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讲。”
  秦成昊点点头,这种事,怎么选择还得看她自己,“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那天欺骗了你。”
  时夏迷茫了片刻,转瞬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小雪的事,于是淡然一笑,“没关系,即便那天告诉了我实情,我多半也不会信的。”
  这剧情太扯,连她这个八点档编剧都自愧弗如。
  秦成昊依旧一派儒雅之色,“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撒了谎,怎么说呢!你那天真的挺可怕,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生无可恋?是那种感觉,不知道我形容的对不对,说实话,我是觉得害怕,害怕你一声不吭走了,留阿政一个人,那样,他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了。”
  这话并不夸张,任何一个瞧见周政烁为眼前这个女孩曾失过的态,揪过的心,做过的事,都不会觉得这样说夸张。
  “我明白。”时夏垂了下眸,她并不是冷血,也不算迟钝,很多东西她感受得到,但很多时候,面对巨大的幸福,那种患得患失和畏惧,都是匪夷所思的,就像一个强大的意志干扰器存放在大脑里,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想要触摸,却忍不住缩回手。
  时夏总会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她家里有一个糖果盒,很大,里面有很多小格子,母亲会在里面放上很多不同品种的糖果,时夏最喜欢从里面摸糖吃,花花绿绿的糖纸包裹着的,是她所认为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她换牙的那一年,母亲把糖果盒子放在很高的柜子上,不让她再吃一个。
  这对一个才几岁的孩子,得是多大的酷刑。
  时夏小时候很爱吃糖,觉得那是人世间最美味的东西,塞满嘴糖果的时候,是最幸福的时候,可一下子她幸福的源头被掐没了,小小的时夏难过极了,好像整个世界都蒙了一层灰色。
  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懂事的孩子不大会哭闹,但她总会睁着一双渴盼的大眼,痴痴地望着那个高高的柜子,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梦见那一颗颗装在玻璃纸里的五颜六色的神奇美味,有一次,她甚至想要偷偷搬个板凳上去悄悄拿一颗。
  可总是不能如愿,后来有一天,母亲把那个仿佛潘多拉魔盒一样诱人的糖果盒子整个打开来放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幕,清晰地记得自己先是背过手,然后后退了半步,继而抬头,疑惑又带着害怕地看着妈妈。
  不知道这是奖励,还是惩罚。
  她从很小就知道,这世界上么没有白得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就得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甚至很多时候,付出远比得到的要小,所以巨大幸福来临的时候,她总会害怕,害怕自己会丢失另一种宝贵的东西。
  那天是姥爷去世的日子,妈妈要去处理后事,不能带她,给她糖果,是为了哄着她乖乖待着。
  你看,突如其来的幸福背后,指不定藏着多大的伤痛,所以她害怕。
  面对周政烁,她就是那个日日渴盼糖果,痴痴仰望的小女孩,她想要,她喜欢,她深切地爱着,可是不是送到她面前,她就能安然接下来,因为知道,那糖果,原本不该给她吃。
  “我原本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可对一个……”时夏苦笑了声,“对一个身体状况糟糕的人来说,显得实在有些残忍。”
  她是个凡人,看不开,也难以释怀。
  秦成昊咧着嘴,撑开唇角,任冷空气打着牙齿,让自己的大脑有片刻的清醒,“我知道,这很残忍。”
  他也明白,很多事情是努力了也没有结果的,伤心和痛苦总是会比快乐来得更凶猛,可他始终觉得,至少努力过,即便结果不如意,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他知道时夏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她害怕有一天自己回天乏力,害怕周政烁一点一点看着她死亡。
  那对他或者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残忍的事。
  “但是,你从阿政的角度出发想一想,如果他快要死了,你希望他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正常更新,明天补更哦~
  “我去阿政那边看看,你好好休息。”
  “嗯, 再见, 你路上小心。”
  时夏裹了裹外套, 转身往酒店里去。
  风很冷, 透心一样凉, 胸口那里空荡荡的,仿佛置身冰原荒地, 浑身被风刀穿透。
  她有些怔忪,发着呆。
  前台叫了她两声她才听见, 扭过头去看的时候, 对方重复了一句, “时小姐, 这里有您一个包裹,请签收一下!”
  时夏眼皮跳了跳, “哦”了声, “抱歉,刚刚在走神。”
  “您看起来不太舒服, 需要帮助吗?”
  时夏摇摇头, “谢谢,我没事。”
  她只是,有些无措。
  时夏回了房间才拆开,是一些资料的打印件,都是英文,她英文向来不太好, 看大幅文字本就吃力,更何况全是专业术语,她瞧了几眼,就放到一边了。
  还有一封手写的信件,落款是江澜,她没拆,不敢。
  她去倒了一杯水,捧在手心里,看着眼前氤氲的热气发呆。
  江澜是江余的姑妈,毕业于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医学院,主攻神经外科,众所周知,神经外科的手术复杂而精细,对医生的要求很高,江澜的手不慎受过伤,所以就告别了手术台,后来依旧放不下自己的专业,回江城开了一家私人医院。
  江余去学医,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姑妈的影响。
  “夏夏,你的情况很复杂,我想我帮不到你,不过我可以问问导师的意见,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时夏去拜访她的时候,她是这样说的。
  时夏“嗯”了声,“都好。”
  “我还是劝你尽快入院,这样方便监控病情。”
  她愣了很久,继而笑了,“还是不要了!如果这是我最后的日子,我不想在医院里度过。而且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江澜有些担心地看着她,“你啊,还是个孩子。”
  “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江岚安慰她。
  时夏只是点了点头,可心里却不敢抱太大希望,怕会失望。
  时夏窝在沙发上发呆,如果是最糟糕的结果,该怎么样?
  她不知道,其实对死亡她没有丁点概念,从小到大活得平稳顺遂,所以总觉得自己总有结婚生子的时候,然后逐渐步入垂暮,直至死亡。
  像大多数人一生所过的那样,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也不会有太大的挫折。
  而天灾人祸,是她从未准备过的突发状况。
  记得初中时候,老师布置一篇作文,题目是:假如生命只剩下一天,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交上去的作文千奇百怪,笑料百出。
  “我想跟隔壁班的那个最漂亮的女孩儿说我喜欢她。”
  “花光我所有的钱。”
  “和爸妈大吵一架,然后告诉他们,我讨厌他们。”
  “吃很多好吃的。”
  老师点评的时候说了句很伤感的话,时夏当时并不理解,只是这会儿,才忽然觉得那话里透着多大的绝望,她说:“你们还都是孩子,这题目给你们写,也的确难为了。”
  她给他们讲,说:“前几日我爸爸去世,去世前在医院待了大约三个月的时间,癌症晚期,医生说回天乏力,没几日可活了,让家属好好准备,我请了长假,陪在他身边。我哥哥说,到了这时候,爸爸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别忤他的意,我问好,有天爸爸精神看起来很好我就说,爸爸,今天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啊?他想了很久,看着窗外发呆,最后只说,我想出去晒晒太阳。那一刻,我眼泪唰就掉了下来。”
  晒太阳是件多简单的事?为什么老师要哭啊!
  我们从小到大都被教导人固有一死,为什么死亡来临却一定要哭哭啼啼呢?
  只剩下很短的时间可活了,为什么不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呢?反而只去晒太阳……
  时夏那时候是这样想。
  而如今回忆那段对话,她的眼泪也控制不住似的,一颗一颗往外滚落。
  时夏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缩在沙发上,只开了小灯,屋里显得昏暗,窗外是雪色映照下的微白,这样安静的夜色给了她一种莫大的安慰。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把信封拆开了。
  这段时间没有联系你,是害怕我的安慰会给你带来负担,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坚强而独立的女孩,不喜欢给任何一个人带来麻烦。
  我还是希望,你偶尔可以软弱一点点,我不是你的亲人,但我很爱你,江余也很爱你,我哥哥和嫂子也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
  我那天问你,你是否和别人谈论过你的病情,你的回答是没有,我没敢问为什么,但也大概猜得到,夏夏,痛苦是可以分担的,不要总是埋在心里,你应该明白,我们都愿意拥抱你。
  我把病情分析的资料复印了一份给你,怎么说呢,情况不算很乐观,但也完全不能算糟糕。
  很不幸的是,即便是联系了我的导师,我们依旧没能找到发病机制,也就是目前还无法确定你的病是如何来的,按照现有的医学条件,我们甚至无法给你的病命名。
  但同时也算幸运的是,我们至今没找到病因,也就是说,可能这个病,并不会带来太大的危害,谁说的准呢?毕竟你现在,并没有什么突出的症状,不是吗?
  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可以去一趟加州,我的导师很想见见你,他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病,而且面对面接触,他才能更好地判断病情。
  我想,这也是个机会。
  听江余说,你交了男朋友,哪天可以介绍我们认识一下。不知道你有没有告诉他你的病情,我个人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一下,无论他是接受还是不接受,他都有知道的权利,你说呢?
  祝安好,姑姑希望你能幸福。
  时夏很少见到手写的信件了,想来是要以这种方式给她一点儿温暖和鼓励。
  时夏把信折好,夹在床头的书里,发了会儿呆,然后换衣服,出了门。
  外面风雪依旧,时夏扣上耳机,拨了江澜的电话,“江澜姑姑,我想去一趟加州……”
  这一场戏是外景,在江城陂陀山,早些时候就看好场地了,剧组的人傍晚带着器材过去,还是磨了不少时间。
  夜晚风雪格外冷,所有人都是缩着膀子,感觉呵出去的气再扑到脸上仿佛已经结冰了。
  阿梅也跟着过去了,期间一直跟周政烁道着歉,“真不好意思周老师,你腿受着伤还让你这样来回跑。实在是这天气难得,我们自己做景,做不出来这样效果好的。”
  “不碍事,腿伤本就不严重,走路都没有什么问题,今天这场戏也没有太激烈的动作,我抗得住。”
  其实还好,相比于其他人,他算是最轻松的了,几个身娇体弱的女演员都在帮忙搬东西,却不让他插丁点儿手。秦成昊把他助理也带来了,这会儿小许跟着他,照顾他的一切,他除了走几步山路,也实在没什么称得上辛苦的事了。
  安置差不多的时候,秦成昊接了个电话,是时夏打过来的,问他们这会儿在哪,以及周政烁的腿怎么样。他笑着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那边时夏“嗯”了一声,“你看着他点儿,他一工作就没个轻重。”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身体。
  挂了电话,周政烁偏过头来问,“时夏吗?”
  “你怎么知道?”他颇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统共就说了两句话,怎么就猜出来的。
  周政烁勾了勾唇角,“直觉。”
  雪特别大,现场布置很不容易,光是调光都调了一个小时,演员们裹着长羽绒服捧着剧本在对戏,有人试图生火,但雪太大了,最终只能放弃。
  怕冷的女主角冻得嘴唇青紫,本来就瘦,看起来更是可怜了。
  她的助理拿着暖手充电两用的球形充电宝给她握着。
  但毕竟是室外,聊胜于无罢了。
  “周师兄,你腿怎么样啊?”她放下了剧本,哆嗦着问周政烁,“感觉你真的很辛苦诶,而且,我觉得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周政烁“哦?”了一声,“怎么不一样?”
  “以前总觉得你很高冷,”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甚至不敢说话,特别紧张,腿肚子直转筋。”
  周政烁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会骂人。”
  女主腼腆一笑,“现在是不怕了。”
  周政烁点点头,很淡地笑着,另外一个年轻演员也胆大了些,问了自己这段时间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周老师,这段时间绯闻闹那么凶,你怎么不解释一下啊,我看着都生气,有些媒体真是妖魔鬼怪,谎话编得离谱,偏偏还有人信。”
  周政烁微微蹙了下眉头,边儿上人顿时以为他不悦,一个个脸色都要沉下来了,他却只是一偏头,“是很过分,我只是想等风头过一过,时夏她毕竟是圈外人,这时候风口浪尖,我怕她受伤害。”
  “也是,不过我觉得,您什么时候公开恋情都不会缺乏热度,这局面很难避免啊。”
  周政烁笑了笑,“我尽力而为。”
  女主突然往后面一指,“天哪,那是编剧吗?我没做梦吧!”
  这大晚上的,又是荒山野外,看见时夏,真是吓了她一跳。
  周政烁扭过头去,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沿着石阶往上爬,手机开着灯光照路,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个人,两个人边走边说话,手里各自抱了大盒子,看见众人回头,时夏晃了晃手机,微弱的光点在夜空里晃动着,光后面的女子穿着长风衣,围巾绕在脖子里,尾端被风吹得四处乱飘,她冲着周政烁的方向笑了笑,他才似乎堪堪回过神来,忍不住起身去迎,助理却赶早了一步,“哥,我过去,你坐着,这边儿路不好,您可得小心。”
  助理去帮时夏抱了那个大盒子,略微有些沉,他忍不住问了句,“老板娘,这里面什么呀?”
  这位是新助理,之前那位辞职回家乡了,时夏没怎么见过,叫不上来名字,随口答着,“一个火锅,路过超市,看见还没关门,就顺便也买了点儿食材,等你们休息的时候,可以煮一点吃,驱寒。”
  助理没眉开眼笑,“老板娘你也太好了。”
  跟她一起的人,走近了看,原来是秦成昊,助理嘀咕着,“我说成昊哥怎么突然不见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时夏过去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围了上来,得知她带了火锅过来,一个个情绪激动,高呼万岁,他们已经快要被陂陀山的冷空气给冻崩溃了,这时候一个小火锅简直是雪中送炭。
  “哇,编剧你真是太好了。”
  “我们这是沾了周老师的光啊!”
  “单身狗感受到了暴击,嘤嘤嘤。”
  一群人笑闹着,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
  周政烁顾不上这些,走过去时夏身边,捏住她冰凉的手缓缓搓着,心疼说,“怎么出来了?”
  “睡不着。”时夏被风吹得直流鼻涕,吸了下鼻子,踮着脚,小声在他耳边说,“想你了。”
  他垂眸,就看见她一双眼像是冻过的葡萄,蒙着一层薄薄的霜,却更显得剔透晶亮,一瞬间他都忘了要骂她,声音都柔了下来,“这么晚了,又下着雪,怎么能一个人出来呢?”
  时夏忙请示,“我让酒店的司机送我过来的,而且我一直有跟成昊哥联系!”
  周政烁侧头去看秦成昊,“你也不拦着。”
  秦成昊无辜耸肩,“她问这问那,我也没想到她是要过来啊,她到了山脚下才给我打了电话,我看你们在对戏,就没吭声,下去接她了。”
  时夏扯了他一把,嗔怪说,“我自己要来的,你怎么这样!”
  周政烁愣了片刻,旋即举手投降,“我不是要怪你,下次跟我讲,我找人去接你,好不好?”
  “我都这么大了,”时夏哑然失笑,“你怎么这么能操心啊!”
  他揉了把她脑袋,“是啊!能不操心吗?”
  像朵娇嫩的花,他得仔细护着才行。
  时夏忽然双手穿过羽绒服外套从里面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埋了下脑袋,“帮我暖暖手。”她笑得有些贼,眉眼都弯着。
  他愣着,时夏是很克制很理智的一个女孩子,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做太亲密的动作,今天这样,还是头一次。
  他没动,只环住她的肩,轻声问她,“怎么了?”
  “手冷。”她微微抬了头,仰着脖子去看他,“阿政,我这样看你,只能看见你下巴,你的女朋友好像有点儿矮诶!”
  “那没办法,自己选择的人,也只能爱着了。”
  时夏微微眯眼,笑了,“吃糖了嘛?说话这么甜。”
  他还真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了,填进她嘴里,“甜吗?”
  时夏摇摇头,“不告诉你。”
  其他人都在研究那个自助火锅怎么用,他微微侧了身,背转过人,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戏,抬头,噙着笑意,“挺甜的。”
  她把手从他衣服里拿出来,匆匆说一句,“我过去看看。”
  然后往导演那边去了,导演正在试拍,看见她,笑着说:“编剧,你过来瞧一瞧。”
  时夏蹲在他身侧,凑近了看着显示屏里陂陀山夜里的雪景,不由感叹了一声,“可真漂亮。”
  “当初还是阿政推荐的地方,我还不知道,他对这边这么熟。这场景,也算很贴合原著了吧?”
  时夏笑了笑,“因为我老家在这边,上学那会儿他来过,所以比较熟悉吧!很贴合了。”
  导演把几个演员叫过去讲戏,然后差不多就开始了,时夏就坐在一旁,周政烁脱了羽绒服搭在她肩上,“别逞强,受不住了跟我讲,我让人送你回去。”
  拍戏其实是很无聊的事情,一个镜头有时候甚至要拍十多条,重复的动作,重复的走位,重复的神情,时夏看着都觉得累。
  中途休息的时候,时夏都快要睡着了,周政烁揉了揉她的脸,“困了?”
  时夏摇摇头,“真的没有。”
  “是不是很无聊?”
  “唔,还好其实。”
  “我让成昊开车送你回去吧!回去睡觉,很晚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怎么这么犟!你说,你留着做什么?这么冷的天。”
  时夏仰头一笑,“看你呀!我就是来看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
  为了给大家说一句圣诞快乐,就先更五千吧!明天我争取也肥一点。渣作者更新废,谢大佬们不杀之恩。
  今天给大家发红包,不要骂我啦!
  时夏虽说不回去,可到底压不住困意, 躲在小帐篷里, 窝在道具充当的椅子上, 歪着头睡着了。
  窗外寒风也好, 暴雪也罢, 都隔绝在两耳之外。
  女主掀了帘子进来,瞧见她这样睡着, 不由心疼地“呀”了声,时夏睡得不安稳, 听见动静便醒了, 就听见她说, “编剧, 要不你去车里睡会儿?这边儿哪能睡人。”
  时夏迷迷糊糊的,手里扔握着手机, 这会儿像冰块儿一样凉, 她忙揣进口袋里,直了直身子, “没事, 我就是眯一会儿。”她瞧着女生仍旧想劝说的样子,解释说:“我们这个职业,赶稿子的时候几乎天天黑白颠倒,早就习惯了,这会儿就是觉得无聊了些。”
  “是吧?”女主深有认同,“台上一分钟, 台下十年功,别人都说演员光鲜,我倒觉得不尽然,拍一部戏要付出的心血,实在是太多了。”
  时夏倒是颇有感触,即便是公认有天赋的周政烁,演戏对他来说,也不算是轻松的,时夏记得有次他拍谍战片,夏日灼烈,他穿着制度,很多特效镜头,吊着威亚来回飞。
  时夏那时候还是他后援会的会长,跟剧组交涉好,定了餐车送进去。
  因为是室外,他们被允许在外围参观,隔得很远,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半空中还有打戏,为了效果好,导演拍了一条又一条,最后终于一场戏拍完,他手都磨出了血,他被工作人员接下来,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灌了好几瓶水。
  已经早过了午饭的时间,他捧着饭盒,草草吃了两口,就又被叫走了。
  她那时看得极心疼,后来跟人说,别人都嘲笑她,“这算什么呀,对演员来说太平常了,你不知道那个女演员XX,为了拍一场戏,落下终身的腰椎病,你说值不值?”
  “这也不值得提倡,无论什么职业,保护好自己才是首要的。”她那时是这样回答。
  可仔细想想,也证明这圈子并非是随随便便就能光鲜亮丽的,庞大的人气和粉丝基数,都是靠一点一点实力积攒起来的。
  不然再美的外表,没有好的作品撑着,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时夏一直都知道,拍戏真的很辛苦,至少对一个自我要求严格的演员来说。
  女主抱了一些纸板壳出去,“编剧,你要是不困的话,来一起吃火锅吧!”
  装道具和器材的车腾出来了,是大的厢式货车,正好可以容纳大家一起进去,拼了一个长桌出来,火锅添上水,放底料,道具组的小哥甚至自制了烧烤架,时夏肉买得挺多,一部分拿来煮,一部分拿来烤,倒也够用。
  秦成昊这会儿眼镜都摘了,专心照看着火,脸上堆满笑意,“不枉我辛辛苦苦搬上来。”时夏怕不够吃,买得挺多,车子到山脚就上不来了,只有一条旧时的石阶路,一直通到山要来,剧组的人开得都是越野车,胆子大直接从那边较缓的山坡一路爬上来的——不过待会儿能不能下去还是个问题,就半天的功夫,雪已经到脚踝那么深了,路是很滑的。
  刚刚时夏打了电话要秦成昊去接,两个人搬不完,还是酒店的司机小哥帮忙把剩下的送上来的。
  时夏做事细致,该考虑的都考虑了,鸳鸯火锅,碳块,筷子和勺子,塑料小碗,还有几瓶白酒,素菜和肉,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出来,火烧着,车厢里渐渐暖起来,大家在闲聊着,边儿上放着探照灯,灯光直直地照射在车厢顶上,光不是不亮,也不算暗,映着火光,多了几分朦胧的暖意,时夏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坐着了,周政烁坐在正中,左右都坐了人,即便没人时夏也不好坐过去,那位置太显眼。
  她默默走到角落里,跟阿梅坐在一起,阿梅笑着。“编剧,怎么不去周老师那边坐着?”她抬眼看了看,看到周政烁边儿上坐着的女二和男二,“嗳”了一声,“玥玥,怎么这么没眼力见,给我们编剧让个位置呀!”
  她这话玩笑的成分多,听着暧昧的很,时夏脸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周政烁看过来,眼里也带着笑意,没有反驳阿梅的话,只看着时夏,仿佛在说,“过来!”
  女二本是在请教问题,没注意到时夏过来,闻言慌忙站起身,倒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编剧过来,编剧你快过来这边儿坐啊!”
  说着,她便已经起了身,蹭到另一边儿坐着。
  那边空了一个位置出来,时夏这时候再拒绝,好像有些矫情了,于是起了身,笑说,“其实坐在哪里都一样,我们谈恋爱也好多年了,大家这样成全,还怪不好意思的。”
  “什么不好意思的,刚刚周老师偷亲我们编剧,我可看见了呢!”一个女演员举手笑说。
  人群发出几声“哇”来,嘀咕着,“看来周老师不是禁欲,是闷骚。”
  周政烁闻言只笑了笑,也没反驳,拆了一副碗筷给时夏,其实条件简陋,只是一次性的碗筷,但在他手里过一遍,仿佛也能看出一点儿高级感来。
  时夏窘得不知道怎么接话,兀自低着头。
  他忽然说了句,“我从前,不喜欢带她去工作的地方,总害怕她听到些不好听的话,这是第一次,谢谢各位照顾了。”
  他手边儿有酒,端起来一饮而尽,算致谢。
  一桌人,都楞了,旋即笑闹起来,“周老师,干嘛突然这么严肃,虽然我们很嫉妒编剧,但她人真的很好哦,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他点头,“我知道。”
  有人热情附和,“就冲着火锅我也爱编剧一万年。”
  “别别别,你不能爱,偷偷跟你说,我们周老师可是练过的,你这腿八成不想要了。”
  “想什么呢,我这是纯洁的友谊之爱,周老师,你得相信我,我对编剧没有半点儿非分之想。”
  周政烁“嗯”了声,半开玩笑地说,“反正你也是没有机会的。”
  一群人哈哈大笑,纷纷安慰小男生。
  说话的间隙,水已经开了,辣椒的香味顺着蒸腾的热气往空中飘,钻进鼻子里,把馋虫都勾出来了,大家目光灼灼地盯着咕嘟嘟的水泡,指挥着近处的人把菜往里添。
  时夏和周政烁离得最近,于是拿着长筷子把菜往里面夹。
  等熟了再捞出来,一个个分过去,虽然菜买的不少,可毕竟这么多张嘴,几乎要分不过来,有急性子的已经去想了别的法子,去了车厢外,扒开一块空地,架了烧烤架,开始烤肉吃。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买烧烤签子,去道具里面扒了好久扒出来一把钢丝,用钳子夹断了,洗干净,拿到沸水里煮,然后又捞出来穿了肉去烤。
  这架势看起来也是十足可怜,但这暴雪天,实在是没什么可讲究的了,能吃一口热的,已经是让人觉得感激。
  冻了半天,人都冻得麻木了,这会就着火吃了点儿热的,才算是彻底活过来,温了酒喝着,聊一些八卦,时夏刚刚只顾煮东西,也没顾得上吃,这会儿趁着大家在喝酒侃大山,周政烁添了点儿进去,煮好了捞给她吃。
  时夏举了一筷子毛肚,吹着气,偏过头问他,“胃还好吗?”
  没吃东西先喝了一杯冷酒,本来一半清锅一半辣锅,可吃着吃着就混在一起了,他胃一向不好,吃了那么些辣,我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他拿漏勺把牛肉舀在她碗里,低声笑着,“我又不是小孩子,有分寸。你怎么这么能操心?”
  他拿她刚刚的话回她,显然带了点儿揶揄的意味,时夏嘶着气,一点一点啃着牛肉,轻哼了声,不理会他了。
  有人把话题引到了时夏和周政烁身上,颇有兴味地问,“周老师,编剧是你初恋吗?”
  他点头,没有避讳,坦荡应着,“是。”
  “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恋爱的?”
  “早恋。”他笑了下,“那时候她还不满十八岁,我比她大一岁多一点,差不多那个年纪!”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我以前一直觉得,周老师这种性格的,大概……”提问的人歪头思考了下,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不解风情?”他自己倒是给自己定了位。
  旁人都笑了,“也不是啦,就是觉得你不是那种会早恋的人,不对,是那种不会恋爱的人。”
  阿梅敲了下碗,笑说:“周老师,你知道你的粉丝都怎么评价你吗?”
  “除了拍戏,脸上都没多余的表情,浑身上下写了一个大写的高冷,行走的荷尔蒙,偏偏带着一身浓郁的性冷淡的味道。”阿梅一口气说下来,自己先笑了,“他们都被你的外表骗了。”
  周政烁抿着唇笑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给人那种感觉。
  “好了,关键问题来了,是谁主动的?”
  他偏头看了一眼时夏,“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修文成癖,老是忍不住回头改。
  大佬们,你们说,我改成周更,一周更两次,一次更一万可以嘛?我好集中思路……

  他难得, 有问必答。
  桌前的人都兴致勃勃,隔着满桌的狼藉,问他的私人感情。
  这样的周政烁看起来很温和, 褪去光环, 像一个普通的男人, 在谈论自己的恋人。
  “第一次见面?在她家里,周末的时候,我去给她辅导功课。……是, 我是她辅导老师, 是她父母来找我。”
  时夏插了一句, “他文化课很好的。”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觉得很小一只, ”他比了比她的身高, “这两年还长高一点儿。”说完笑了,“她一直很介意,不过我觉得挺好。”
  他这样说,旁人忍不住去看了眼时夏,时夏给人的感觉就是小小的一只, 面容白皙, 目光清澈, 加上爱发呆,总给人一种反应慢半拍的感觉,乍一看,像个高中生, 有点儿呆萌的样子。
  目测不超过一米六。
  单单看着还好,但往一米八八的周政烁边儿上一站,就越发显得娇小玲珑了。
  “现在不流行那什么嘛!最萌身高差?”
  “的确是有点儿萌,编剧想亲一下我们周老师,大概还是要原地起跳才能够得到。”
  大家哈哈大笑,时夏承受着一桌人的目光,脸上越发烫了,小声据理力争着,“不是我矮,是他太高了,谁站在他身边都显矮。”
  这样认真地“强词夺理”,逗得大家更乐了,周政烁也在看她,侧着头,目光里全是笑意,时夏看着,脸都红到耳后去了,扯了把他袖子,小声辩驳,“也没那么矮,其实有一米六了。”
  周政烁低声“嗯”着,想起她大学体测的时候,看着机器上显示的一米五九,固执地非要录测的老师给她写个一米六,那样子,也是很可爱了。
  他又重复了一句,“我觉得挺好,没有什么不好的。”声音很低,语气认真,就在时夏耳边,像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时夏只觉得,心头狠狠颤了一颤。
  “说周老师太高也没错,”阿梅笑着接时夏的话,“至少我们公司就有几个项目特别想和周老师合作,但最后觉得他身高不合适,就放弃了。”
  这点儿秦成昊深有体会,“他的身高对他戏路的限制还是很大的,很多剧本递过来,一看就能看出来不合适。”
  演员挑剧本,剧本也挑演员。
  有人问,“周老师,说实话,你有没有犹豫过,就是……身高的差距?”
  他是在委婉地问,有没有嫌弃过时夏的身高,边儿上人捅了他一下,真不会说话,这样的话问出来,不是净添堵吗?
  周政烁倒是没在意,缓缓笑了,回说,“我倒是怕,她嫌我太高。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会刻意避开和她面对面站着,她想说话,我第一反应是弯腰,尽量让耳朵靠近她。”
  周政烁这样说,想起那时候那点儿小心思,一时觉得有些感慨,那时候的习惯,其实到现在还有。
  她刚一踮脚,他就忍不住矮下身子去迁就她。
  其余人愣了片刻,继而笑了,“看来周老师遇见克星了。”这大概就是真爱了吧!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你处在优势位,仍旧会觉得不安和惶恐,因为太在乎,所以怕失去。
  时夏也愣了,其实很多事情很小,小到她都没注意过,可她说出来的时候,她便能清晰地在回忆里找到那些场景,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反而最打动人。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在心口化开了一颗糖,甜意正在慢慢的,慢慢渗透进去!
  他笑说,“可不是嘛!”她克他,克得死死的。
  “来来来,敬克星一杯。”
  时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忽而笑了,“说来,是我太幸运。”在这诺多寂寥的人世,遇见一个周政烁,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事,无论是过往还是现在,抑或是将来,他给她的,远不止缥缈不可触摸的爱意。
  是实际的温暖和照拂。
  是希望,是勇气,是光明,是璀璨星河。
  是漫长黑夜里破碎的星光,一点一点,融到她生命里。
  周政烁把她杯子拿走,“一杯就好。不要喝多了。”
  时夏本就不擅长喝酒,辛辣的液体从喉咙里灌进去,只觉得食管要烧着了,闻言点头说,“不喝了,也不好喝。”
  周政烁瞧着她小脸皱在一起,不由笑了笑,“不会喝还逞能。”那么大一个纸杯,一口干尽了,便是他,也顶不住。
  他这会儿只觉得,等天亮,他可能要扛她回去了。
  三三两两的,又是一番话题聊着,喝了酒,身子也暖了,导演把人都叫起来,“大家再辛苦辛苦,早些收工,我们好回去睡个囫囵觉。”
  吃饱喝足,也暖和了,大家的兴致又燃起来,互相鼓着劲往场地上去,留几个工作人员在这边儿收拾残局,时夏也留在了这里。
  等出去的时候,外面风小了,雪还是大朵大朵地飘着,放眼望去,已经是白茫茫一片,雪大约……时夏踩了踩脚下,估摸着,雪大约有半尺厚了,
  今年的初雪,势头称得上是猛烈。
  她这会儿有点儿晕,温过的酒,后劲是足的,时夏只能慢慢地走,踩着雪,仿佛一个亦步亦趋的小孩。
  她一直低着头,等瞧见一双皮靴,才顿住了脚,慢慢抬起头来,却是男二,那个播音系的师兄。
  “编剧喝醉了?”他礼貌问了句,这边儿是背风的地方,支了两顶帐篷休息用,这会儿边儿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隔着远处微弱声响,更凸显清净。
  远处灯光亮着,映得地面上的雪越发亮,这边儿虽然暗着,却也看得清彼此,时夏抬头看了他一眼,从他脸上瞧见了一点儿笑意。
  时夏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他的名字,李晨阳,其实再见他是有点儿尴尬的,当时他追她,闹得有些凶,时夏偏偏是那种不太会拒绝的人,索性冷漠到底,拒绝得太干脆,也没考虑过,会不会伤害到人。
  是以这会儿她是有些局促的,微微点了下头,“还好,就是有些头晕,我酒量不太好。”其实是很不好,刚刚又一时逞能,喝得急了些。
  对面人点点头,“说起来,好久不见了。”
  这是做了叙旧的架势。
  其实时夏觉得,互相当做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好,她不适应这样叙旧,没说话,低着头,看自己脚尖,思考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脱身。
  对面人好像没放过她的意思,兀自接着说:“其实那时候,我是挺喜欢你的,毕业的时候还打听过,问你去了哪里。”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很平淡,像是单纯的追忆大学时光。
  说起来,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时夏才二十岁刚出头,没出过校园,青涩的很,对感情之事,怀揣着十二分的郑重。
  她虽然是个写故事的人,骨子里无论怀着多浪漫的情怀,内里其实还是相信着日久生情,当时她和李晨阳,其实并不算熟识,不过是一个社团,上下级,一起合作过元旦晚会的诗朗诵,还有话剧,其余的,真的没什么交集,平素里在路上遇见了,也就是点头之交,是以某天他突然把她叫到湖边,跟她表白的时候,时夏是有些懵的。
  她自然是拒绝了,跟电视剧里演的也没差多少,俗套又不能俗套的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她不敢多待,觉得尴尬的很,匆匆告别,之后他似乎还想再努力,送早餐,买礼物,时夏一一退回去,那时候他是学校的名人,关注的人自然多,学校的论坛上,帖子刷了好几轮,甚至有打听时夏哪个系哪个班级的,好去瞻仰一下真容,时夏去翻着看了看,只觉得心惊胆战,她是个胆子小的女生,相比来说,更喜欢做个透明人,言辞恳切地请求他不要再这样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时候发出去的短信,语气认真得显得有些傻气。
  她说:“李师兄,我不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其实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也没什么特长,既不优秀,也显得无趣,如果你只想逗逗我,那可千万不要消遣我了,我这个人胆子很小的。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也认真地回你,我不喜欢你,当然,这里的喜欢是男女的喜欢,对你这个人,我还是很尊敬的,作为社团的团长,你很友善,也很真诚,社团的同学们都很喜欢你。我不太擅长处理这些事,如果让你受伤害,我真的很抱歉,也请你能原谅我,社团以后我就不去了,明天我就把退团申请表交上去,真的很抱歉,师兄。”
  大概就是这样的话,回想起来,也是很傻了。
  “那时候小,说话办事都太直接,也给师兄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吧!真是抱歉,希望你不要在意,那时候,我是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或者说……”时夏看着他,尽量笑得自然,“或者说,我对师兄没感觉。现在说这话,会不会不太合适?”
  李晨阳瞧着时夏,轻轻摇了摇头,“当时是我太急了,你本来就是个敏感的女孩,我们还没熟到我能向你表白的程度。后来害你被学校人指点,说起来,是我的错,一直想跟你道个歉,但是一直没机会。”他欠了欠身,“今天就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跟你说声抱歉吧!原谅我那时候,少年气盛,只想着示爱要高调才显得诚意,没考虑过保护女生。”
  时夏其实也知道,并不怪他,怪只怪他是个优秀的人,身上难免多了些目光注视,于是慷慨地说:“没事,过去很久了,那时候都小,都别再放在心上了。”
  虽然只是短短几年时间,可仿佛从踏出校园开始,才彻底从一个小孩,变成大人了。
  年少幼稚,不值一提。
  李晨阳咧开嘴,很明亮地笑着,这样看,倒是和当年一样,他从来都是个阳光外向的人,“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时夏也回以礼貌微笑,“我想去那边看看,就先过去了,你好好休息。”
  今晚李晨阳的戏不多,他其实大多数时间是在观摩,这时候过来这边,想必是熬不住,想休息了。
  他点了点头,等时夏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却忽然又叫住了她,“时夏,其实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
  时夏回头,疑惑着看他,就听见他说:“其实那时候,周政烁来找过我。”
  这下,时夏终于露出了礼貌微笑以外的表情,她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
  李晨阳说:“其实我还要道个歉,那时候,我喜欢你是没错,但也没到表白的程度,只是死党之间喝酒,输了筹码,最后被人逼着去告白,我叫你去湖边的时候,其实后面有好几双看戏的眼睛。”
  他其实也怀着些不光明的心思,想着她若是答应,这事就假戏真做,她要是为难,就说是不得已,道个歉,以时夏软糯的性子,多半不会计较,他也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只是没想到,她比想象的要冷静,先说了两人不熟,又说暂时没有心思谈恋爱,道了歉,得体礼貌,他反而心里像是堵了些什么,之后竟也顾不上自己一贯的骄傲,伏下身子去追求他,但到底放不下颜面,跟朋友说的,是不甘心自己被拒绝,就是哄着骗着,也非得拿下这丫头不可。
  死党们起哄,再也学校论坛上发着帖子起哄。
  这话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周政烁那里。
  那天他翘课在宿舍睡觉,门被敲了好几下,他迷迷糊糊从床上爬下来,刚把门打来,迎面就挨了一拳,周政烁仗着身高优势,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抵到墙上,寒声说:“时夏是个很单纯的女生,你要是有点儿良心,就别再拿些莫须有的东西编排她。”
  他懵了一瞬,那时候周政烁是个太光芒万丈的人,即便是中影那个遍地是大咖的地方,他的成名之路也足够人羡慕,甚至值得人尊敬,于是他的自尊心没来得及爬上来就偃旗息鼓了,对着周政烁咽了口唾沫,低声说,“师兄,我不太懂!”
  他们这些人,其实和周政烁的交集不大,更别说时夏了,他那时是真的不知道周政烁能和时夏扯上什么关系,是以十分的不解他为什么说时夏。
  周政烁也冷静下来,直了身,理着自己的衣裳,低声说:“今日的事,很不磊落,但时夏的事,我向来没有理智,你最后想想清楚,要不要再玩弄她。”
  玩弄这两个字,真的太重了,李晨阳只好道了歉,“我没想伤害她,也确实是喜欢她……”说到最后,也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只好说:“我保证,以后不去招惹她。”
  周政烁点了头,“那最好。”
  后来这事,口口相传,他们系的男生差不多都知道,看见时夏都不由多看两眼,十分好奇,发展到最后,一些女生都知道了这件事,一个个甚至组队去看时夏,远远看一眼,都觉得颇好玩,“瞧,那就是时夏。”
  “周政烁和李晨阳都为了她打得可凶了呢!”后来,以讹传讹,甚至成了这样的版本。
  时夏那时候刚被系草招惹过,退了社团,学校论坛的帖子也没心思再刷,加上本来就很多事要忙,跟着师姐接了本子,每天过得像个幽灵,昼伏夜出,日夜颠倒的,没时间再去关注别人怎么想,怎么传,是以最后竟然也不知道,周政烁竟然还做过这种事。
  时隔多年,终于传到她的耳朵里,时夏是惊讶的,怎么都没想到,周政烁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一直是个绅士的人,风度永远都在,即便气急败坏,面儿上都是一派淡然。
  “谢谢你跟我讲这些。”时夏冲着李晨阳点了点头。
  李晨阳笑了笑,“我也是觉得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么些年,真的看到你们在一起。”
  那时候不是没打听过——也不是还对她念念不忘,他不是情圣,没那么多执念,只是觉得有些好奇。
  听同届的师兄说,毕业后,时夏和周政烁在一起了,有一次外头吃饭的时候撞见的,不过恋情没曝光,大约还是地下阶段,他还在感叹,时夏的性格,其实是不适合和周政烁这样的人在一起的。
  甚至想,最后的结局也难免是分手。
  后来也进了这个圈子,和周政烁也有接触,印象里,他是个活得很自我的人,在这个圈子里,能按自己的意愿办事,能守得住心,其实是件很奢侈的事。
  如今再看到他对时夏这样,更是觉得感慨,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同的。
  时夏告辞走了,去导演那边去。
  周政烁正在和女主对台词,裹着羽绒服,眉目有些倦怠,熬了这么久,谁都受不了。
  气氛有些低迷,导演不住地给大家打着气,休息的片刻,有人放了歌来听,节奏DJ,没什么美感,震着耳膜,倒是提了些神。
  时夏凑到导演身边去,跟着他看回放,镜头里的周政烁和镜头外的周政烁,是有很大不同的,戏里他是任何一个角色,演什么就是什么,情绪感情到位,戏外他只是周政烁,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一个,说少做多的男人。
  时夏看着屏幕,出了神。
  直到他回过头来看她,她才有了些意识,冲他笑了笑。
  周政烁拨开人群,缓步走了过来,把暖手袋塞进她的手里,低声问她,“还好吗?”
  他是说喝酒的事,时夏站起身,跺了跺脚,示意自己步伐还算稳健,“没事,只是稍微有些晕。”
  他揉了下她脑袋,轻声“嗯”了声,“不舒服找个地方先睡一会儿,剩最后两场戏了,再坚持一会儿。”
  时夏乖巧地点着头,“行了,你快去吧!别操心我了。”
  他这才又走回去,继续着方才的事。
  偶尔抬头看她,目光里含着笑意。
  时夏把小小的暖手袋在手里颠来倒去,暖意从指尖传过来,她忍不住笑了笑。
  场记打了牌,下场戏开始拍了。
  时夏起初还认真看着,可没多会儿就坚持不住了,迷迷糊糊坐在凳子上直打瞌睡,边儿上阿梅凑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着话,她才不至于睡过去。
  彻底清醒的时候,是凌晨四点钟的光景,各方调度,好不容易借来的直升机终于飞过来了,停在平地上,导演过去交涉,拍了最后一组镜头:周政烁一身黑色冲锋衣,从直升机上下来,寒风,暴雪,他睥睨着。
  时夏仰头去看,只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
  这个男人,太招人了。
  最后一声“收工”响起,欢呼声一片,时夏从小许手里接过他的羽绒服,抱着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将近六千字,补前几天欠的更。
  以后改周更了哦,一周两更,每更万字,字数还是不变的。
  谢谢大佬们理解支持,爱你们,笔芯。感觉我是佛系作者,我的仙女们是佛系读者23333
  下次更新大概在下周二周三。
  在冰天雪地的山上熬了一夜, 所有人都困顿着,短暂的欢呼之后,一个个打着哈欠开始收拾东西, 演员们最辛苦, 冻了大半宿, 这会儿一下来,个个是哆嗦着的,助理们立刻迎了上去, 热水和衣服全堆上。
  好半天缓不过来, 只好捧着热水一点一点啜饮着。
  好在没有不好伺候的演员, 没听见什么埋怨的声音。
  各自忙碌着收拾东西。
  时夏过去要把羽绒服披在周政烁身上, 个子矮, 他偏巧站在高处和人正在说话, 她踮了踮脚也没能够得上,一时傻站在那里。
  对面和周政烁讲话的摄影师登时笑了,冲着周政烁使眼色,闹了时夏一个大红脸。
  刚还在争辩自己不矮来着,转头就打了自己的脸。
  人来人往, 摩肩接踵的, 刚刚背部被人碰了一下, 他也没在意,没想到竟是她在后面,这会儿抱着羽绒服,仰着脸, 十分无辜地瞧着他。
  周政烁扭过头来看的这片刻,眸光里也不禁染了些笑意,从高处下来,立在她身前。
  挨得近了,时夏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仿佛呼出来的气都是冰的,也顾不上窘了,忙把衣服披在他身上,小声问他,“要不要拿热水袋来给你暖一暖?”
  他只是笑着,缓缓摇摇头,目光黏在她身上,仿佛看着她是件多大的乐事,“不用了,缓一会儿就好,留着给女演员用。”他把衣服拉链拉好,戏服顾不上脱,就裹在里面,他这会儿手冷的很,于是也没牵她手,只偏了偏头跟她说,“我们走了。”
  其实拿来的炭块早烧完了,拆了几根木料用来烧水,这样的天气,即使野外也找不到薪柴,热水根本不够用。
  他这语气,想必是早有所料。
  这些年接拍的戏,几乎没有容易拍的,更艰苦的条件他都受过。
  时夏点了点头,差不多也猜得出来,不禁有些心疼。
  跟着他往车那边走,走了两步,忽然上前攥住了他的手,牵着,“我帮你暖一暖。”
  他一愣,脚步顿了,偏过头垂着眼看她,模糊的光线中,能看见她一张小脸,含着笑意,还有一点儿难察觉的羞赧。
  却也没闪躲,直勾勾看他,瞧见他目光的时候,笑意渐深了些,像是邀功的小动物,眸光是柔软而湿润的,“我手这会儿可暖了。”
  她内眼角很深,眉眼弯起来,是圆润的月牙型,眼珠子又黑,润润的,仿佛汪着一潭子水,他有时看久了会忍不住亲她眼角,她睫毛会颤颤地抖动,像把小扇子,能刮在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恍惚回到很多年前,她也曾抓着他的手,站在人来人往的楼道口,明明羞得脸都要渗出血来了,还是直勾勾盯着他,固执地问,“你答不答应?”是问他要不要给她中秋晚会的独舞配乐。
  她跳民族舞,往常配的是筝乐,不知从哪里听来他会吹笛子,非要和他搭档一次,那时候那个年纪,男女生但凡多说两句话就会传出点儿暧昧来,何况是同台。
  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他不是轻浮人,原则感又重于一切,一边儿觉得她小女生心性,不必当真,一边儿又忍不住去留意她,最后还是答应上台。
  那天晚会在大礼堂举行,全校数千人悉数到场,追光打过来,台下乌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见欢呼声,还有掌声,气氛比任何一个节目都热烈,不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他,又或者,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同台。
  她一直在笑,旋转,跳跃,手腕上的铃铛沙啦啦地响着,她围着他转,衣摆缠在他的小腿,又甩出去,仿佛暧昧的绳索,后来一直捆着他这颗心,为她挣扎着跳动。
  谢幕的时候,她自然地过来牵他手,柔软的女孩子的手,很小,仿佛没有骨头,软得让人不忍狠握,虚虚地捏着,像捏着某种珍贵的东西。
  一齐鞠躬,仿佛拜天地。
  后来录像带刻录出来,她特意拿来给他看,“像不像拜堂?”
  他按着她的脑袋,轻叹一声说:“你都不知羞的吗?”
  其实从前,她比他要主动得多,明明羞涩,明明胆小,在这件事上,又仿佛有些一往无前的勇气,她总是会仰着脖子固执地讲,“我喜欢你,对你好,想和你做朋友,你不需要有负担,这是我想做的,我在取悦我自己。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偷偷的就是了,不妨碍你。”
  也没有不喜欢,只是觉得她小女生心性,过不了两天就淡了,不必计较那么多。
  到后来,陷得最深的反而是他。
  从前秦成昊质问他的时候总喜欢说,“她到底有什么?漂亮是漂亮,但比她漂亮的也多的是,个子又矮,一没钱二没势,没背景,没家庭,又不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你就非她不可了是吗?”
  “就好像你在心口种了一棵树,这颗树长势并没有那么好,可能所有人都觉得你这里土壤肥沃,可以有更好的树苗种下来,但这颗树苗已经在你这里扎了根,扎得很深很深,拔掉了就是个一个血洞。时夏对我来说,就是种在心口的那棵树,即便它长得再不好,也是我用心一点点浇灌出来的。你明白吗?这棵树是我选的,是我种下的,别人可以说她不好,但她在我这里是最好的,无人可替代。”
  早就习惯了她在那里,习惯了每天施肥浇水。
  习惯了握着她的手,松开后会有一种浓烈而悲戚的空落感,除了她,没人能填补。
  不是她有多好,只是他喜欢了习惯了,谁也比不上。
  只是片刻,他便缓了过来,没抽出手,跟着她的步子走,她手方才一直揣在口袋里,暖的温热,这会儿顺着他手心的脉络一直渗着,渗到心口去。
  “时夏,”他叫她的名字,这会儿只想和她说说话,温声问着,“冷吗?”
  她小心踩着雪,握着他的手,抓的很紧,仿佛怕摔了,又仿佛怕握丢了,轻声答着,“不冷啊。”
  她声音很细,又很软,以前上学的时候,她的语文老师是个粗放的东北大汉,最看不得她这种娇滴滴说话轻声细语的姑娘,每日里都要训她一次,有一次他去找她,她就站在座位上背课文,大约被训得恼了,赌气似的,扯着嗓子抑扬顿挫地在背,“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教室里一片笑声,她却旁若无人似的,自顾自背着,咬着字,每一句都含着比平常高了数倍的音调,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他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隔着窗子去看她,直到她下课,忍俊不禁。有人兴高采烈地嚷着,“佳雪,佳雪,你周哥哥在外面等你诶!”
  她在一片哄笑声中走出来,原本抿得紧紧的嘴唇,一下子弯了起来,咧出一个灿烂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他不禁觉得好笑,“来听诗朗诵。不生气了?”
  她听出了他语气里那点儿调侃,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但依旧笑得明媚,“我看一见你,就没气了。”
  “哦,”他回过神来,点点头,“那饿吗?”
  “还好。”时夏说完,陡然笑了,侧仰着头,目光顺着他的侧脸的下巴往上,问他,“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问问。”他很淡地笑着。远处司机在吆喝,“雪积太厚了,车不好走,大家走两步,到山脚下集合!”
  他们转了方向,往石阶的方向去,石阶很窄,昨晚来来回回踩了好几趟,这会儿又结了冰,“还不如走山坡,感觉这边儿更不好走。”不远处一个女演员说着。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西面的缓坡去,脚印子一深一浅,白茫茫的雪地里被踩出一个又一个的浅坑,走到一处土丘,还惊扰了一只兔子,又是一片闹声。
  凌晨雪很小,空气是冷的,吸到鼻子里,凉意能顺到喉咙去。
  周政烁和时夏却都安静着,一句话没说,只彼此的手是牵着的。
  这样宁静又喧闹的冬日早晨,仿佛带着别样的温情。
  “阿政,我很爱你。”时夏蓦然说了一句,很突兀,没有一丝丝的铺垫和渲染,干巴巴一句,可她就是忽然很想告诉他。
  这些年,总是小心翼翼,似乎从来没有正经说过喜欢。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继而点着头,声线温柔地说,“我知道。”
  从前知道,现在也知道,只是长久以来困扰他的,是她如果有一天想起来那天的事故,不知道会不会恨他。
  以前他总想,或者干脆离开她好了,只是做不到。
  几辆保姆车被困在了山上,拉器材和道具的大车也在山上,路不好走,车轮打滑,最后留了了人在山上看着,其余人挤在山脚停着的几辆车上回酒店。
  人挨着人坐着,时夏被周政烁挡在角落,占据很小的位置,手一直在他掌心握着。
  所有人都萎靡着,周政烁也是,不多会儿就闭上了眼,时夏抱着他的脑袋搁在了自己肩膀上,身高差距,她只能努力挺直了身板,怕他不舒服。
  时夏看着窗外,外面白茫茫一片,像她此刻的心情,空茫茫的,又干净,又寂寥,其实很慌张,也很混乱,不知道怎么做,更不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做选择真难,她想。
  周政烁迷迷糊糊睡着,也没在意,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才察觉了,她手掌还在他脖颈,很轻地扣在那里,让他脑袋安安稳稳枕在她肩膀上。
  下车的时候,拿手掌缓缓替她揉着肩膀,“疼吗?”
  时夏笑着摇摇头,“不疼。”
  “傻不傻!”周政烁觉得有些心口泛着涩,她从前也是这样,对人好的时候总是无声又直接的,透着点儿傻气,让人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阿梅挨个儿跟人鞠躬,“大家今天辛苦了,我给大家都订了餐,过会儿直接送到你们房间,大家吃完暖暖身子,好好休息。”
  在一片道谢声中,大家匆匆进了酒店休息。
  周政烁带着时夏也进了房间,她去浴室放了水,叮嘱他泡泡澡再睡,他却拉了她的手,将她扣在怀里,带着她到沙发上坐着。
  时夏在他腿上,但即便这样她的目光也无法和他平齐,微微仰着脸看他,他一脸难掩的疲惫之色,却还是耐心又温和地问她,“发生什么了吗?从昨晚到今天,都有些反常。”
  从昨晚到今天,他总会想起从前的她,想起那些年她的明媚和肆意,那时候的她,和大多数小女孩没什么不同,一腔少女心,爱幻想,喜欢笑,有点儿皮,外人面前乖巧懂事,在他面前却总是任性的很,但只要他哄一哄,她立马就眉开眼笑。
  她就是个小姑娘啊,和任何人都没什么不同。
  可变故总是一瞬间到来。
  那件事之后,她忘记了一些事情,性格也变了很多。
  变得有些沉默,不那么爱笑了,也不太爱凑热闹了,内向了许多,从呼朋唤友到喜欢自己和自己玩,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医生说:“最好不要刺激她,做事尽量顺着她。”
  但其实完全不需要,她什么时候都能自己安排好自己。
  让他总是又心疼,又无奈。
  可昨晚到今天,她给他的感觉是不同的,他说不上来因为什么,只是隐隐有些不安。
  时夏揉了揉他的眉毛,“你困得都睁不开眼了,先去洗澡,睡一觉再聊天,好不好?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觉得这些年,没有好好和你在一起,好可惜。”
  如果早知道,就多爱他一点,如果早知道,就多陪伴他些时候,可很多事情,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所以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遗憾。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应了声,“好。”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时夏招呼他吃饭,两个人静默无言。
  这样的气氛,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但时夏找不到缓和的办法,因为心很乱。
  “阿政,我过两天,要去一趟加州。”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时夏静默了一会儿,很轻地说了一句,说完紧张地盯着天花板,思索着接下来怎么开口,可半晌没有听到动静,扭过头去看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眉毛微微的蹙着,大约是累得狠了。
  她心疼地抚平了他眉心的褶皱。
  心底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凌晨睡下,再醒来已经是晚上。
  周政烁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他心陡然紧张了一瞬,翻身起来,在床头看见了便签纸,依旧是她秀气的字体,“我去见朋友,过会儿就回。”
  他本想打个电话过去,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好,他再紧张她,她也是要有私人空间的。
  他摇着头笑了笑,拿了衣服下楼去吃饭,发短信给时夏,“等你回来,我们去看电影。”其实做了演员后,他很少去看电影了。
  但回忆起来,以前她是挺喜欢去的,记得在一起的第一年春节,两个人趁着父母去参加聚会,溜到电影院去看贺岁片,黑漆漆的电影院,她坐在他右手边的位置,拿着爆米花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填,偶尔塞进他嘴里。
  那天看的是喜剧片,她全程在笑,前俯后仰,偶尔激动地抓他的胳膊,几乎钻进他怀里去,女孩子的身体很柔软地贴在他身上,他总觉得她身上有股香气,问她,“你喷了香水?”
  她把胳膊放在自己鼻子下面仔细地嗅着,“没有啊!我身上有味道?”
  他摇摇头,“那可能是洗发露的味道。”她又抓着自己的头发去闻,笑着说:“牛奶味儿,好闻吗?”
  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其实不是洗发露的味道,他知道。
  到底是什么味道,他也不清楚,只记得不难闻,甚至有点儿让人心浮气躁。
  电影好不好看他忘记了,只记得她的笑,被屏幕的光映的发亮。
  出去电影院的时候,马上就要跨年了,广场上都是人,显示屏里放着喜庆而欢快的歌,有小贩在兜售会发光的猫耳发箍,她买了一个,别在脑袋上,看起来傻乎乎的。
  他嘲笑了她一句,于是她又买了一个戴在他头上,威胁警告他不许摘下来。
  “这样我们就一样了。”
  两个人看着对方,互相嘲笑了一通,尔后抱作一团,笑得直不起腰来。
  其实没什么可笑的,可就是想笑,谈恋爱那会儿智商真的是直线下降,变得特别幼稚,又特别无厘头。
  广场有很多玩游戏的地方,他拿飞镖射气球,赢了个大的抱抱熊给她抱着。塞进她怀里,模仿着电视剧的语气,睥睨着她说,“拿好,这是朕打下的江山。”
  后来有次拍戏演皇帝,有句台词和这个差不多,他说完后,脑海里第一眼浮现的就是那天的画面,好半天缓不过来。
  倒计时的时候,他们随着人群站在广场中央,仰着头看巨大的显示屏上面缓缓变小的数字。
  10、9、8、7……
  焰火升上天空,一个一个炸裂开。人群沸腾,她开心地跳着,在满天碎裂的流光中,踮着脚去亲他的脸。
  人群喧闹着,她几乎是用喊的,“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过,好吗?”
  年年岁岁,似今朝。
  而今,他所愿,依旧如此。
  他拿了衣服,出门去吃饭,外面天已经黑了,四楼的餐厅里零星坐着几个人,他要了份沙拉,囫囵吃了些,时夏回过来消息,是一份影讯的截图。
  今日有部爱情片上映。
  他一边儿吃东西,一边儿在拿手指在屏幕上点着,问她,“想看这个?”
  她很快回了一个点头的动图,绒绒的猫咪,作着揖,一副祈求的姿态,他不禁露了点儿笑意,回了她一个,“好。”
  在线买票,选了酒店附近的一家商城,从这里步行,大概要十分钟左右,这时候才有机会问她,“你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时夏发了个定位,却是正好在商城里,“我陪阿梅出来逛街,正好在这边儿,这会儿已经在吃饭了,你呢?腿怎么样?自己过来可以吗?”
  他状似犹豫地“嗯”了一声,又说:“过去倒是没问题,就是……”
  “就是我不想带助理过去,但是我自己走路可能不太方便。”
  时夏立马回了,“那我待会儿跟着阿梅回去一趟,我们再一起出来。”
  他含着笑,回了声,“好。”
  时夏也是不放心他,十分钟的路程,犯不着要人送,可他自己走路过去,时夏总怕他腿不方便,万一再出什么状况。
  这事好解决,但周政烁想和她一起走走。
  像对儿普通情侣,不用躲着媒体和群众,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和揣测,他想,和她多待些时间,哪怕只是一起走几分钟的路程。
  秦成昊也是下来吃饭,隔着老远就看见他在这边对着手机莫名其妙地笑。
  于是走过来,敲了敲桌子,“够了啊,像个变态老男人,一大把年纪了,跟小年轻谈恋爱似的。”吃着饭也要腻歪着发消息。
  他招呼着服务员,要了份小羊排,尔后又去看周政烁,“时夏最近怎么样?”
  周政烁点点头,“挺好的。就是有些反常,不知道怎么了。”
  “哦?”秦成昊挑了下眉,“怎么个反常法。”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明明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却突然觉得有点儿心慌。”
  “我知道,安全感缺失。”秦成昊拿指头扣了下桌子,“你就是太紧张她了。”以前的时候,他还会吐槽他两句,问他是不是非要在时夏这一棵树上吊死,现在他都开始接受现实了,反而觉得,她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至少她开心顺遂的时候,周政烁也是轻松愉快的。
  “阿政,你知道你哪点儿最吸引人吗?”
  “善良吗?”周政烁难得冷幽默了一回。
  秦成昊却没接茬,只是接着说,“专注。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一心一意的,不会想着敷衍,也不会太急功近利。对爱情也是。”
  周政烁笑了笑,“是吗?”
  “我要是个女人,我也爱你。”秦成昊总结了一句。
  周政烁笑了,“那可千万别。”
  “其实时夏在你这儿,唯一的优势是认识你早,敢下手。”周政烁这个人,是极度慢热和孤独的,很不容易敞开心扉,他有着极高的演戏天赋,这种天赋是他本身孤独和敏感的内化,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爱,但又比任何人能看透爱抗拒爱,时夏能在他这样的心境中找到一丝破口闯进去,真的是缘分吧!“她在你这儿,有着先入为主的特权。”
  秦成昊推了推眼镜,接着说:“既然注定放不下,不如就抓牢一点儿吧!我知道你不做伤人伤己的事,不过破回例,说不定是步好棋呢?”
  “意思是,时夏跟你这么久了,既然你也放不下她,不如公开吧!”秦成昊歪着头思考了片刻,“你以前总说,害怕她受伤害,但她又不是小孩子,没道理什么都要你一个人扛着,你知道时夏的不安来自于哪吗?是你保护她太好了,爱情是相互的,你不能剥夺她给予爱和回报爱的权利。”他耸了耸肩,“我是这样想的。”
  吃完饭下楼的时候,时夏已经回来等在大厅了,看见他,立马迎了上去,把口罩和围巾给他戴上,“我刚刚特意回房间拿的。”戴好后自己也扯了个口罩戴上,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我觉得,我也快要红了,现在到处都是的照片。”时夏自嘲地笑了笑,“太丑了,我都不忍心看。”
  还是上大学那会儿的照片,做应援难免会露面,有时候和后援会的粉丝一起合影什么的,现在都被人扒了出来。
  他的粉丝还算是礼貌友好,大多会出来维护她,说如果小姐姐和哥哥真的是在恋爱,那也算是很励志了,粉了他这么多年,最终修成正果,也算是一曲佳话。
  也有粉丝出来澄清,说时夏当初在后援会的时候,是个很负责很细心的小姑娘,说话做事都很得体,也招人喜欢。
  但大概人红是非多,有些人为了诋毁他,顺便带她也骂了,言语算是很难听了。
  时夏牵着周政烁的手,“我们从小街走,那边儿近一点儿,也没什么人。”
  他“嗯”了一声,看着她围巾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时夏,我们公开好吗?我会尽量保护你,不让你受侵扰。”
  时夏愣了一下,其实秦成昊有和她说过,其实澄清绯闻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否认,或者直接承认。
  现在和前几年的行情不一样了,不是明星谈个恋爱就会大规模脱粉的年代了,有些粉丝甚至操心爱豆的终生大事比操心自己的更甚。
  “其实没关系,我本来就宅,也不经常出门,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时夏想了想,“不过,你不怕你的粉丝骂你没眼光吗?”
  周政烁也有些愣,他一直以为时夏会抗拒暴露在大众视野下的,她是个很喜欢躲在人群后的人,做编剧的时候,只负责写稿,不喜欢交际,也不会吹牛,一直是不温不火,她知道问题在哪里,但是她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不愿意改变。写的时候,也是只负责写稿,不参加签售,不露面,隐在网络之后,只想安静地造自己的梦。
  或许是,他在自以为是了,自以为很了解她,但人毕竟是多变化的,有时候自个儿也不见得能完全了解自己,更何况是别人。
  “我眼光,一向是好的。他们知道。”周政烁笑了笑,“你这算是,答应了吗?”
  时夏点点头,“我都没关系,看你方便了,你们圈子里的事,我也不懂。”
  “那就公开,我去和成昊打声招呼。”
  大约是天气的缘故,商场竟然有些冷清,进去的时候,几个百无聊赖的店员冲着两个人礼貌地招呼了两句,时夏点着头应着,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问她,“有没有什么想买的?现在还早,可以逛一会儿。”
  时夏笑了笑,“我负责买买买,你负责在后面刷卡那种吗?”
  他也笑了,“嗯。”
  时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好像霸道总裁啊!”
  时夏也没什么想买的,主要还是觉得他腿还没好,逛久了难免累。
  周政烁去买了爆米花,时夏抱着,两个人在外面坐了一会儿,然后就排队进场了。
  看电影的不多,三三两两零星坐着,还不到半数。
  时夏和他的位置在最后面,灯光越往后越暗,时夏本身就近视,这下更看不清了,抓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走着。
  好不容易坐下来,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时夏平常不喜欢戴眼镜,觉得丑,隐形戴久了又不舒服,有时候索性模糊着,今天睡醒就出门了,隐形也没戴,眼镜也没拿,不由懊恼了一句,“忘记戴……眼镜了。”
  话还没说完,周政烁就把眼镜架在了她的鼻梁上,“出门的时候顺手带的。”
  时夏“哦”了一声,笑了。
  很老套的美食爱情片,因食生爱,吃吃吵吵,日子过得并不顺遂,但所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亲戚装修需要用钱 要不要借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