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前天下过雨后,冷空气陡然来袭,夜尊被他哥哥左一件右一件干脆利落地裹成了只胖球。
少年一边穿衣一边挣扎:“可不是说‘春捂秋冻’吗?”
正在给夜尊套上最后一件防风外套的沈巍抬眼,轻笑了声,“听哪个说的?”
夜尊皱眉想了想,不确定道:“小胖说的,就是庞佑。”
“‘春捂秋冻’说的是普遍规律,归根结底,就是要根据实际气温和自身体感温度调整保暖的衣物,至于多穿还是少穿,依旧得因人而异,你呀,做猫咪的时候怕冷,变成人了还是怕冷,还是要多添衣服。”沈巍循循善诱,夜尊被迫心服口服。
沈巍给他拉上外套拉链,与他眉目相对,“不想多穿衣服,是怕同学笑话吗?”
夜尊昂了一声,明白过来沈巍意思,当即非常自信地笑出声:“怕他们笑话?怎么可能,谁敢笑话我。”
沈巍替他整理好帽子,“那就好。”他抬手看了看表,时间扣得正好,“走吧。”
夜尊团子老老实实被长身玉立,气温只有十几度也只穿简单衬衫西装的沈巍牵着走向车子。
和夜尊道过再见的沈巍并没有想到,他才不过回学校刚上了两节课,就能接到来自班主任林老师的电话。
“什么,高烧,好的好的,林老师我这边马上来,大概半小时。”沈巍刚下课,甚至来不及出教室,站在讲台上就接了电话,语气从一开始的凝重到压不住的焦急。
他抓起教案,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借过”,穿过下课如织的人群,大长腿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上楼梯更是三步并两步。这对一向风度翩翩的沈教授来说,可并不多见。
跑进龙城一中医务室的时候,沈巍额头已经冒着细密的汗珠了。
然而他并没有管这些,进门第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夜尊,少年烧得满面通红,耳畔发丝都汗湿着,额头的湿毛巾没一会儿又变得滚烫起来。
“面面,哥哥来了。”沈巍俯身去探他的额头,却被迷迷瞪瞪睁开眼的夜尊抓住手贴在脸颊上。
“呜呜,哥哥我好难受。”夜尊先前还能咬牙扛着,现下家长来了,就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撒起娇来。
沈巍任由他抓着手,轻声哄道:“不怕了,哥哥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夜尊一听医院,当即不乐意起来,抗拒地往后退,“不去,不去医院。”
一旁的小胖和凯文看着他们老大这么娇气的样子,简直眼睛吓得脱窗。
这时候医务室的医生从内室出来,“哦,家长来了啊,快点,给孩子送医院去,体温升的很快,都已经38.8了,必须得打退烧针了。”上了年纪的女医生催促道,还上手帮忙收拾冰袋毛巾,“这些带着,路上降降温。”
沈巍谢过医生,就转来扶夜尊,但夜尊这会儿小孩子脾气上来,怎么都不肯配合,凯文都急了:“哎呀老大我的天,你快别闹了,都要烧傻了!”
夜尊气到,骂他:“你才是傻子!”他以为自己中气十足定能让这个以下犯上的小弟洗心革面,但实际上喊出的声音软绵绵的,要不仔细听都听不清。
小胖倒是机灵,给沈巍解释他们是上体育课的时候发现夜尊脸红头晕不对劲,就给架医务室来了,到现在都过了五十分钟了。
沈巍冲他点点头,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夜尊,叹了口气,“没办法了。”
话音未落,沈巍已经左手穿过他腿弯,右手穿过他后背,一个使力就将他轻松抱起,手上还拎着个医务室阿姨友情赠送的降温毛巾。
夜尊还要挣扎,却被沈巍有力的臂膀扣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听话。”沈巍的声音有些严肃,夜尊小动物的雷达动了动,终究是安分下来,蜷成一团窝进沈巍坚实的胸膛里。
凯文和小胖在傻眼过后,赶紧手忙脚乱地帮着开门、开车门,最后目送沈巍开车一骑绝尘。
凯文:“这到底是什么绝世大猛1啊!”
小胖:“老大他哥,力气真的好大啊!”
凯文:“腿还长,抱着老大走的比我们还快。”
小胖:“老大知道他被公主抱并且被一走廊的同学看到了吗?”
凯文摇摇头:“我觉得要去打屁股针的他可能不会那么在意了。”
凯文说的没错,退烧针的确是肌肉注射,注射部位恰好是屁股。
烧得迷迷糊糊的夜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感到羞耻了,他一头扎进沈巍的怀里,死活不肯抬头。
沈巍还得遵医嘱给他喂退烧药,半哄半骗,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终于看到那双从怀里抬起的委屈巴巴的猫眼。
往日里总是带着股桀骜神气的猫眼此刻盈着一汪水,这是积攒已久的委屈,从被迫带来医院开始,中间叠加了抽血检查、屁股针攻击、还有苦药暴击,终于是忍不住,冲着沈巍哼哼唧唧。
奶猫似得细弱声音挠得沈巍难受,孩子生病,家长自然也是遭罪的,除了担心孩子病情,还得前前后后跑。
沈巍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环着夜尊,让他能靠在自己怀里,他一边拍哄着一边低低跟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也许是这招有点用,夜尊只觉得眼皮子又重下来,没多久就沉入黑甜乡里。
再醒来就是在家里,他自己的床上,可是为什么哥哥的表情那样惊诧?
却听到一声细软的猫叫,不见人声。
“面面!”沈巍抱起他,夜尊糊里糊涂地,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得高高的了,这个高度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喵呜喵呜喵~”哥哥放我下来呀!
“喵嗷喵喵喵啊喵!!!!”夜尊像是也发现了自己出口的竟是猫叫,一下子从委顿待机模式无缝切换成震动抓狂状态,手脚都止不住挣扎。
沈巍怕他脱力,赶紧将小猫咪抱进怀里,微微使力,禁锢在臂弯里,“面面,面面,不要动,不要怕,冷静下来,哥哥在这里,我在这儿。”
夜尊爪子扒拉着沈巍的领带,像是抓住了什么浮木,终于是安静下来。
沈巍搂着小猫咪敦实的身体,感觉像是抱着一团小火球。他也被闹糊涂了,本来把夜尊从医院里接回家的时候,已经退烧到37.5了,结果回家没过多久,温度又上来了,这还不算,一阵白光闪过,床上的少年就不见踪影了,只有被裹在厚厚衣服里的小猫咪。
沈巍摸摸他的脑袋,给他顺毛,“面面,头还疼不疼?”
夜尊感受了一下,就是有点晕乎,于是摇了摇脑袋。
其实动物的体温本就是比人类体温稍高一些的,夜尊只是觉得有些热,比在学校那会儿好多了,于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猫语十级一直并未放下的沈教授成功解读:“有一点热?”
尽管如此,沈巍还是要给面面量一量体温才放心,刚要将猫饼放下,就遭到了剧烈的反抗,于是沈教授只好单手怀抱这怀里的小祖宗,另一只手去拎医药箱,翻出电子体温计。
夜尊做猫咪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玩意儿,因而这会儿十分配合地露出一边耳朵,还十分善解人意地动了动他的顺风耳。
“39.2度。”还算是猫咪的正常体温,再高一些就得物理降温了。
沈巍抱着他坐下,面面本是斜躺在沈巍臂弯里,这会儿努力直起身来,和他的人类面对面起来,圆墩墩的屁股坐在他手里,沈巍托着面面的背,看他努力扬起圆圆的脑袋跟他咪呜咪唔。
他幼圆的猫眼眼皮耷拉着,还要强撑,看着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可爱,沈巍实在没忍住笑了两声,马上就被借题发挥一级学者沈面面同学抓个正着,本就委屈,这会儿更是有理由了,一手伸着爪子扯着沈巍的领带——捏住人类的“后颈皮”,一手“啪啪”打在沈巍胳膊上——教训人类摆正态度。
小猫咪能有多大力气,别说是只还在病中的小猫咪,与其说是在教训沈巍打手板,不如说是在撒娇。
面面是一只有态度的小猫咪,一边抓着不听话的“学生”,一边拍着“讲台”,嘴里喵喵嗷嗷,抑扬顿挫,要不是这会儿嗓子哑,估计还能更声情并茂一些。
沈巍猜测大概说的是——
欺负我一个病患,莫得良心哇!
我还是不是你的心肝宝贝了!
实际上,相差无几,面面痛心疾首也就颠来倒去那么两句话。
“好了,手疼不疼,给你揉揉?”沈巍一只手端着他的小屁股,另一只手空出来轻轻捏住他打人的小爪子揉揉。
“是我不对,刚才不应该笑我们面面,是因为我太久没见到小猫面面了,才没忍住。”沈巍声音低沉有磁性,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听得小猫咪耳朵都痒得动了动。
看你这么诚心求和,道歉的态度还可以,今天我就大猫有大量,原谅你啦。
面面纡尊降贵地收回勾着领带的手,放在他掌心,“喵~”换这只。
等到享受完人类爱的马杀鸡,他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困啦。
沈巍看着在自己怀里睡着还打鼾的小猫咪,又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手机,本来以为夜尊的体温又上升了,他都已经找到家庭医生的电话准备打过去了,现在,他低头看看舒服得抖动耳朵的小猫咪,难道要打给兽医吗?
造成夜尊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沈巍猜测,有两个,要么是高烧引起他的身体自我防御机制开启,所以变回了原形,要么是他作为猫咪(猫妖)的身体进入了新的发育阶段,而发热、变回原形就是副作用。
想到这一点,沈巍给学校打了电话多请了两天假,简单洗漱吃过饭后就坐在床边守着已经呼呼大睡的小猫咪,盯着他起伏不定的圆滚滚肚皮和滴着晶莹口水伸出嘴的舌头。
好像已经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小猫咪面面了,虽然依旧是每天都在自己身边,但是变作原形的面面更容易勾起他的回忆,那段一人一猫却过得热闹温馨的日子,那是他在父母去世后,第一次,主动去接纳。
沈巍眼里漾着笑,伸手去轻抚面面温热的肚皮,面面在梦里似乎也感受到了,扭了两下没躲掉这只大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只爪子捧起手就开舔,还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沈巍叫他舔了两下,沾了满手的口水,那么点伴着月光回忆往昔的气氛顿时被撕的碎碎的。
他无奈摇头,认命地起身去洗干净手,重新给他量了体温,记录好。
第二天早上,当着满眼红血丝的沈巍的面,床上那一小团猫毫不见外地变回了人。
唔,“变回”这个词语还不是很妥当。
胡天黑地一通睡的夜尊迷迷瞪瞪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视野高度和昨天又不一样了。
他高兴地低头伸手看,没错,是他白白胖胖嫩嫩的手掌呀!
“哥哥,你看,我好啦!”
然而沈巍的面色依旧十分凝重,和他昨天陡然变成猫咪时一样的凝重。
他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沈巍起身拿了镜子递到他面前时,达到了巅峰。
夜尊一蹦三尺高,一把捂住了黑发中支棱出来的两只猫咪耳朵,他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结果了,但事实告诉他,居然还能有更糟糕的。
一条油光水滑的猫咪尾巴自他尾椎处生出来了。
他只有两只手,捂了耳朵捂不住尾巴,他慌神地向沈巍求救:“哥哥!”
结果发现,“哥哥你为什么不看我!”
呜呜一定是被我吓到了。
沈巍还是低垂着视线没看过去:“没有。”
“骗人!那你为什么不看我?”面面要气哭了。
沈巍终于没忍住扬声,身心疲累:“那你先把衣服穿上。”
他是从一只小猫咪变回的人,当然是光溜溜的了。
面面愣住,甚至吓得打了个嗝。
救命啊,我要换一个星球生活!!!
一通手忙脚乱,他终于勉强穿好睡衣,睡裤叫沈巍给剪了洞,毛茸茸的尾巴才能穿出来。
沈巍自始至终表现得十分镇定,指挥他穿好衣服去洗漱,然后量体温,准备好早餐。现在吃过早餐,两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大眼瞪大眼的场景没有维持太久,沈巍开始理清思路,说了他的一些推断,面面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回想他昨天晚上做梦有没有梦到什么,就像他刚刚变成人那样。
这个沈巍无论如何无法相助,也只能安静地陪着他。面面想得十分认真,甚至连埋伏在头发里的猫耳朵什么时候支棱起来都不知道,沈巍一开始还能面带忧虑地看着他,但看着看着,就不可抑制地被动得十分灵活的猫耳朵吸引了过去。
他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擦动着,意识到自己举动,又觉得十分失礼,强迫自己转移视线。
“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个声音,说这是什么什么期到了,过了这段时候我就长大了,长大了就不会再这样变来变去了,这段时间好像就是很不稳定的。”
他昨天睡得太香了,只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吵吵,恨不得捂住耳朵什么都不要听,能勉强记得几句话已经超常发挥了。
沈巍默默消化面面说的话,觉得还是不够明确,于是再开口问,细细引导,盼着他能再想起些关键信息。
“那这是要持续多久?”
“唔——好像是好几个月。”
“一直是人身、猫咪来回切换吗?没有什么变身的节点吗?”
面面脸都要皱巴成风干的橘子皮了才想起来:“对了,每个月的月圆那几天我才容易控制不住变身。”他眼睛登时亮了。
沈巍:“那你还会像昨天那样发热难受吗?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
面面想了好一会儿,这个真的没说吧,他实在记不清了,但他不想哥哥担心,于是说:“可能第一次比较严重,下一次应该就好了。”
沈巍点点头,迅速决断:“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要密切关注身体状况,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哥哥。接下来几个月,月圆前后哥哥会安排向学校请假,到时候哥哥也会在家里陪你。”
沈巍看着他,忽然俯身抱住他,面面脑袋埋在他颈窝,“面面,别怕,哥哥在这里,一切都有我。”
夜尊往沈巍怀里蹭了蹭,露出一个微笑,“我知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沈巍昨天一夜没睡,眼底的疲惫清晰可见,夜尊也心疼,非推着他回屋睡觉,将人按倒在床铺上,强硬地给盖上被子,还像模像样地拍了拍,“好了,乖,哥哥快睡。”
沈巍哭笑不得,“那我先睡一会儿,要是你有一点不舒服——”
夜尊截过话:“——就告诉你,我都记着了。”
沈巍看他精神确实还不错,心放下一半,眼皮阖上,倦倦睡去。
夜尊知道哥哥浅眠,坐在凳子上看了他一会儿,听他呼吸均匀了,就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了。
他回屋,看着镜子里的猫耳少年,有些怪,但是——“还蛮好看的嘛”。
臭屁的面面拿着梳子仔仔细细给自己的猫耳顺了顺毛,又欣赏了好一会儿自己的第三形态,才屁颠颠地去复习功课了。
这个时候他绝不会想到这个第三形态会给他留下这么深的印象。
沈巍醒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他在看到时钟上的指针就是一惊,快步走出来却看到夜尊正像模像样围着浅绿色的格子围裙双手端着一碗面条从厨房里出来。
“咦,哥哥你醒啦,我还准备端好面就去叫你呢。”夜尊笑眯眯冲他道。
沈巍连眼镜都没来得及戴,只是他本也不近视,只是习惯戴一副平光镜而已,他去洗了手,坐到了桌前,看着被夜尊推到自己面前的番茄鸡蛋面条。
夜尊双眼亮晶晶的,这是他第一次独立下厨(方便面不算),虽然做的是简单的面条,但那也是他亲手做的,手还烫到了呢!
沈巍自然看到了他眼里的期待和“快来表扬我”的雀跃,“好,哥哥来尝尝面面的手艺。”
光看卖相是还不错的,红色的番茄、金黄的鸡蛋色彩鲜明,叫人看了就有食欲,小青菜也是翠绿翠绿,嫩生生的。
除去番茄没剥皮、鸡蛋有点炒焦了、咸甜咸甜还有两块蛋壳之外,一切都好。
“嗯,很好吃,面面真厉害,第一次下厨就这么成功。”沈巍的夸赞语气太过真诚,叫夜尊深信不疑,尾巴在身后一扫一扫的,高兴极了。
“哥哥喜欢就好。”夜尊嘴角翘起,显然是得意得狠了。
这个善意的谎言因为夜尊的高烧后遗症——味觉暂时不那么灵敏而得以延续。
沈巍不是浪费粮食的人,更不会浪费面面一番心意,连汤都优雅地喝完了。落在夜尊眼里,就是——哎呀我真是有天赋,哥哥喜欢得添碗了,早知道多做一些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巍怕面面再发热,坚持要守着他,但是夜尊不愿意哥哥为了他这么辛苦,他坚持说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两相坚持,最后妥协,夜尊去跟沈巍睡,要是夜里不舒服了沈巍马上就能发现。
夜尊反正觉得哥哥是杞人忧天,他白天身体已经全好啦,一点都没事了,不过能和哥哥一起睡,他才不会拒绝呢。
沈巍替他盖好被子,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声,慢慢放松,也闭上了眼。
但在半夜的时候,沈巍却被一阵难受的哼唧声惊动了。其实那声音并不大,可夜深人静,一切声音都会被放得十倍大。
他伸手拧开床头灯,就着微微昏暗的光线,他看到面面的脸颊又开始泛红,以为他是又发烧了,想要给他量量体温,看要不要喂点退烧药。
沈巍探身过去探了探他额前温度,是有些热,但应该不算烫,还没到高烧的地步,那是被子盖厚了?
他直起身,想要拿体温计,却见夜尊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嘴里呓语:“哥哥?”
沈巍想他大概还没睡醒,维持着俯身的姿势隔着被子拍了拍他,想要将人哄睡,可没想到,他越拍,人好像越清醒。
要醒不醒的少年连声音都是黏糊软绵的,他睁着一双含着水的猫眼,冲沈巍哼哼:“哥哥,热,难受.....”中间吞了几个字,更含混了。也不能怪夜尊,他这会儿整个人都是迷瞪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感觉浑身热得很,好像在沙漠里打了个滚,只想去找水,去找冰,找凉的。
“好,哥哥给你倒水喝。”沈巍低低安慰两声就要起身,却在那一瞬间和夜尊的眼神对上了。
空气变得粘稠而微妙起来。
夜尊忽然伸出双手勾住沈巍的脖子,将他缠住了。沈巍此时的姿势根本不好借力,只能别扭地被迫俯身往下看。
夜尊微微扬起头,鼻尖与他的鼻尖相抵,慢慢地磨蹭了两下,微热的鼻息交缠在一起,沈巍心里一咯噔,觉得两人现在的距离实在太近,也太不妥当了。
下文消失在两人骤然相贴的唇齿间。
夜尊根本不知道怎么何人亲吻,此刻全凭本能,他像只热情莽撞的小兽,只顾叨着沈巍的微凉的薄唇不知轻重地舔咬。
像是害怕唯一解渴的东西逃走,环着沈巍脖颈的手臂也收紧了。沈巍半点没料到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不然哪怕把人吵醒,也绝不会任由他胡闹。可偏偏就在他错愕的几瞬,唇上就传来了湿热柔软的触感,紧接着是又舔又咬,沈巍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几乎乱了序。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夜尊,自己再直起身,却无意按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再一摸,才察觉出是夜尊的猫耳朵。
他分了一丝神,可他到底年长,定了心神就腰上使力起身。可刚才被摸了耳朵的夜尊却像是哭了一声,哼唧得更厉害,身体也闹腾起来,四肢并用,八爪鱼一样缠住沈巍。
沈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张狗皮膏药从身上撕下来,却在临了临了还被他逮住机会嘬了一口,发出了“啾”的一声,这羞耻的一声在万籁俱静里炸开,把沈巍强装的波澜不惊炸了个稀巴烂。
一瞬间,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脸颊上了,又觉得这血实在该喷出来,像高压水枪一样冲醒某个咂巴着嘴又平静下来呼呼睡去的小混蛋。
叹了口气,他起身,压好被角,走到窗边桌子上倒了杯凉水给自己灌下去,这才发现,嘴角似乎是破了皮,凉水冲过有些疼。
他到底是狗还是猫?沈巍脑袋里胡乱地想。
窗外是一轮明月,月光皎皎,照进屋里,洒在夜尊的被子上,他已经又把自己团起来睡得喷香了。
今天正好是十五,沈巍放下杯子,若有所思,他小心地在桌上摸索拿过体温计,走到夜尊床前,屈身,将探头对准他额头。
“嘀”一声,体温计上显示的是36.4,是正常体温。
再看夜尊,已经乖乖巧巧地睡着了,钻进被窝里,也不喊热也不哼唧了。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来夜尊记不起的他在梦里梦到的“什么什么期”,一瞬间,白皙的脸颊又红又黑。
面面这样,这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成长期”,而是“发情期”!
得知真相的这一刻,沈巍的心情像是被罗浮生霍霍过的厨房——五味陈杂,又杂又乱。
没错,“死去的合集又来攻击你”了。
首先的确是很抱歉,好久好久没更新,已经逐渐变成了年更选手。主要是状态真的不太好,卡文,坐在电脑面前啥也写不出来,憋出几个字又删了。
由此可见,写文这个事儿吧,的确是要养成习惯,一旦断更,就很容易一直断。
谢谢各位一直等着面面的朋友,我只能说是尽量更,不会弃坑。特别是这位 朋友,偶尔上来总是看到你在给面面留言,看得我并不存在的良心都痛了,于是出来诈尸更新。
我发现,我真的,感情戏苦手,比起人形面面,我好像更喜欢写小猫咪,捂脸。
本来这一章要写到罗浮生的,但是太长了,就只能放下一章,当然,结尾我还是不死心地让他出场一下下。